敬言头伏在地上小心地回着。
“避着你们?”徐贵妃秀眉微蹙。“行了,下去吧。”
敬言迟疑地抬了头看了徐贵妃一眼,又歪头看了那侍女一眼,确定自己没听错,便又叩了个头,站起来,退着走了数步才转身无声小跑离开。
“贵妃娘娘,如今夜里边已经凉多了,要不,奴婢扶娘娘进去歇一会儿?”
“知画,你跟了我多年了吧。”徐贵妃突然淡淡地转了个话题。
“是,有些年头了呢。”知画低着头道。
这知画,原是和贵妃当年一起进宫的宫女,当年进宫时还小,当值时常蒙得徐丽云照顾,后来先太子去世,原来院里的宫人一律因为有失被送了掖庭,后来掖庭又发了知画去浣衣局。
浣衣局,一般是由年老及有罪退废的宫人充任,一进浣衣局,一辈子就只做一件事,洗衣。不管是寒冬还是酷暑,天天泡在水里搓洗,其中辛苦光想想就已经知道了,这要再万一一个不小心弄坏了其中一件衣服,就算是最不值钱的,下场也是直接杖毙。
所以,浣衣局,那是每一个宫人的恶梦,谁进了这个恶梦,除非一死,不得解脱。
不过,知画显然是里面那些人中的幸运儿,只进去体验了半年,就被特召回宫里。因为那时,徐丽云已经被太子封了侧妃,徐丽云将知画从浣衣局要了出来,放在身边做了个主事。
知画虽然比比其他婢女来得晚,但论周到上面反而比其他早跟在贵妃身边的那些还要知冷热,晓利害。在其他婢女和太监眼里,知画就是贵妃娘娘的影子,更是肚子里的蛔虫。但凡有他们无法明朗的,必会寻求知画的指点,所以知画这个管事,在这闻梨院是众服的。
但知画却觉得她并不了解贵妃。
她微微地抬头看着眼前美得比花儿还美的徐贵妃,也许是身份不一样了,以前那个邻家大姐姐的感觉没有了,和这宫里所有上位者一样,贵妃身上也渐渐有了那种神秘的感觉。让人看不透,猜不着。
小院门外又走进来了一个宫女。
“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朝这边走来了。”
徐贵妃眉头一皱,皇后这个时候来,怕也是因为太师府和宰相府要送女进宫的事。
“知画,烫茶燃香,再备一个暖手的水袋子。”
徐贵妃说完,便向院处走去。
“姐姐,你怎么自己走过来了,什么事,让妹妹过去一趟不就好了。”
徐贵妃迎上前去,拉住了皇后的手在自己手心里搓。皇后体质弱,又赌气在冷宫住了好些年,后来就没养起来,手一到秋天就冷得像冰似的。
“哎呀,我心里有事就憋不住,就想到妹妹这里来了。”皇后道。
徐贵妃搓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到有些暖意了,才罢了,转身挥退了跟在皇后身边的宫人,然后扶着她进了内院。
“姐姐可是在为太师府和国舅府的事着急?”
“可不是么,我刚刚和太子妃说了说送美人去太子院子里的事,结果,太子妃估计是生我这个母后的气了,说肚子不舒服就走了。”皇后嘟囔着嘴,半怨半悔。她一向善良,埋怨归埋怨,但将心比心之后,她便越发觉得太子妃生气有理了,就越觉得不安了。
“不会的,太子妃那么冰雪聪明,一定明白姐姐的苦心的,说不定就是真的肚子不舒服回去了。再说了,就算是平民百姓还有三妻四妾呢,堂堂太子总不能只有一个太子妃吧,这也是迟早的事,若是连这点也想不明白,这太子妃也太不懂事了。”贵妃道。
“唉,话虽这么说,但你不知,太子一早和我表明过心迹,说此生只愿娶太子妃一人而已,若是其他女人想进太子府,除非是打定了主意要守活寡。”
“太子真这么说?”贵妃一讶。
“真的,所以我这里才愁呢。”
皇后拧紧了眉头,别人不知,她却清楚,那个儿子呀,说过的话那就是铁板钉钉。她本来还打算从太子妃那边着手,看能不能先让太子妃松口,太子妃先松了口,那儿子那边自然可以顺水推舟。
“姐姐也别愁了。太子妃从民间来,又从小没了父母,这些为人妇的道理自然也没人讲给她听。这样,明天妹妹过去太子府一趟,好好开导开导她。她想明白了,这事就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