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煊_作者:印久(115)

2019-01-04 印久

  安毓秀说:“他们说好了的。一个先走,一个后走,大家就不会马上发现不对。我早知道,他对我没有半点真心,一门心思,全在那木身上。”

  渠红垂泪说:“你早知道,你早知道,那你还纵容他,还求着他。”

  “我总以为,唉……”

  安毓秀受刺激过大,要求一个人躺下休息会儿。渠红怕她出事,自己呆在外间,隔一会儿,探头进来看一眼。

  安毓秀自觉这三年来,和韦景煊已是事实上的夫妻,他近来不断躲避自己,突然又要和那木私奔,她只要一想他抱那木,就像是毒蛇将汁液一滴一滴灌入了心里,一颗已被□□折磨的脆弱无比的心,瞬间卸了防御,变得墨黑。

  她午饭没吃多少,但胸中郁愤难忍,将吃下去的全吐了出来。

  渠红哭哭啼啼地去请大夫。

  她一走,安毓秀便挣扎着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挟着雷霆万钧般的决心,一个人走去紫梧书院。

  载振现已把这个书院当作半个卧房。眼看仕途无望,寻欢无门,他将大部分时间花在了研究史料上。

  小厮通知他安毓秀来了,他颇为吃惊,甚至显出一丝狼狈。他喝了口茶,说:“让她进来。”

  安毓秀进来了,夫妻两人面面相对,一瞬都觉得对方有点陌生。安毓秀模模糊糊想起她刚嫁给载振那会儿,虽然谈不上喜欢,但也曾有过真心交付的片刻,如今面对面,却也像隔着山河千里。

  感伤一闪而过,安毓秀的心里现在只有她的情人。她说:“有件事,我早想和你说,你一直不来,我只好自己过来找你。”

  载振说:“什么事?”

  安毓秀嘴唇微微发抖,载振本能地伸手想扶她坐下,但又马上收回了手。安毓秀心中不可阻挡的仇恨压制住了她的软弱和激动,她说:“这事,也许你觉得有点耸人听闻。”

  “这年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你几年前娶的那个女人……”

  “哪个?”

  “就是王爷替你抢来的那个,他其实,其实不是女人。”

  “你说韦守中的女儿?”

  “你们抢来的,是韦守中的儿子。他有穿女装的怪癖,被你们误当作女人了。”

  载振出乎意料的平静。

  安毓秀反倒震惊了:“你不奇怪我怎么会知道吗?”

  载振看着他手中的毛笔,笔尖的墨水正在一点点变干。他懒洋洋地问:“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安毓秀尖声说:“因为他趁你不在,经常跑来我屋里说些疯话,想要对我无理。我已经忍无可忍,请你为我抓住他,重罚他!”

  载振终于撩起眼皮,定定地看住安毓秀,却是叫她心惊肉跳、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的目光,充满仇恨。

  但她还是叫起来:“你为什么无动于衷?一个男人,混入王府,调戏你的妻子,你居然完全无动于衷!”

  “谁说我无动于衷?不过有些事情,激动过一次就行了,多了,不值得。”

  “你什么意思?你已经知道他是男人?怎么……怎么会?”

  “怎么会?你以为我至今还傻傻地以为我娶过门的,是那个天杀的韦春龄?很多事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毓秀,你实在是令我失望透顶。”

  “我,我……”安毓秀似要辩解,胸口却烫得好像有岩浆在内滚动。她一张嘴,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安毓秀吓瘫在地上。她害怕又不解地看着自己口中源源不断冒出的鲜血,它们又滑又腥,像流逝的生命。

  她趴在地上,努力向载振伸手求援,载振却一动不动。

  安毓秀很快就停止了挣扎,她还是趴倒在地上,维持着一手前伸,一手捂胸口的姿势。

  载振冷冷地看着她,自言自语地说:“发作了吗?便宜她了。”

  奕劻被叫回王府的时候,安毓秀已直挺挺地躺在棺材里。渠红哭昏过去,被人抬走了。其她人尚未来得及跑来哀悼。

  棺材停在安毓秀生前住的小院客堂间,就是墙壁上画了梅花溪水的那屋子。载振一个人坐在棺材前的八仙桌旁。

  奕劻进来就说:“什么大事,一定把我叫回来?这两天就要对外公布内阁成立,多少事要忙!”

  载振看他一眼,又瞥了眼棺材。奕劻这才发现棺材,不由得吃了一惊,脱口问说:“谁死了?”“你的乌伦。”奕劻又是一惊。载振冷笑说,“放心,不是姓韦的那个,是毓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