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哭声,让他心头一拧,在收费站前一打方向盘,转弯,开回桥上。
他把手伸过来,捏住她的手,捏着,握着,包裹着,一握,便是没开手,直到把她送回新房。
袁石风说:“海里,别哭,别哭。”
没关系,便等吧,等着,也不过是这辈子罢了。
又是一个四十分钟,袁石风将车停在新房前,已是傍晚了,太阳将落未落,袁石风松开海里的手,海里下车,站在路边。她朝袁石风摆了摆手,抿了抿嘴:“路上小心。”
作为别离的话,最后却是挑了这么平常的一句。
袁石风坐在驾驶座上,微微侧下头,透过车窗看她。
仔细地看她,倒是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他的海里长大了,大姑娘了,马上就要结婚了,懂事儿了。
他笑,总觉得是要留下微笑的,说:“海里,不管什么时候,有需要,找不到人的时候,就来找我。”
一直希望你好,一直竭尽所能地希望你好。
海里点头,还是冲他摆手:“再见,袁石风,一路小心。”
谁该先转头呢,谁先离开呢?
海里咬了咬牙,转身,推开院门,走进屋子。
袁石风的车一直停在外面,看着她进去,看着她打开大门,看着她进了屋,看着她合上了门。
袁石风闭紧了眼睛,睁开,便没忍住,眼睛刹那红了,忽然就落泪了。
海里偷偷地站在窗前,看着袁石风的车子停在外头,许久,最终离开了。
心口跟刀剜似的,她转过身,王冬走了下来,站在一旁看她,王冬的眼圈也红了,他说:“我以为你走了,没想着你还会在回来。”
海里说:“王冬,以后我们好好地多日子吧。”
对得起……所有人吧。海里和王冬的婚礼日期举行。
洁白的婚纱挂在娘家,海里自己的房间,用衣架挂着,勾在衣柜上,婚礼摄影师专门为婚纱拍了一张照片,为海里和王冬留下纪念。
李爸李妈松了一口气,想着终于是平安无事了,俩人最终顺利地成婚了。结婚证是上午去办理的,下午就是自助婚宴,请岛上的人免费吃喝,晚上是正式的婚宴,只请两家的宾客。
在岛上最大的酒店办的,统共五十桌,晚上,浪头大得很,几点星星挂在天上。王家儿子要结婚了,岛上便是喜气洋洋的。酒店外灯光通明,成为岛上独特的一角,酒店外铺满了红色的地毯,显示屏上挂着海里和王冬的结婚照,打着红色的字——新郎:王冬;新娘:李海里。
晚宴已经开始了,所有的宾客都入座了。
最前一桌坐着双方直系亲人,李爸李妈,王家父母,但惟有一个位置是空着的,位子前头,名台上写着:袁石风。
位子,便一直是这般空着。
李爸李妈看着空座位想着,袁石风没来也好,也好。
七点,新娘入场。
整个宴会厅暗了下来,所有的主灯一按,装饰着的小灯就亮了起来,藏在粉色的玫瑰里,上千多用粉色玫瑰装饰的主宴厅亮起了淡紫色的光芒,门开了,新娘缓缓入场,今天的海里格外的美,长长的裙摆拖在后面,有两个小花童拉着,其中一个花童就是陈家小女儿的儿子,陈家小女儿也来了,坐在宾客之中,看着海里缓缓入场,看着自己的儿子穿着小西装,像一个绅士,拉着海里的裙摆一起走了进来。
婚礼进行曲奏响了。
在花门前,海里走向李爸,李爸穿着西装,折起自己的胳膊,海里戴着白色的蕾丝手套,挽住了李爸的胳膊。李爸看着海里,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一刻,忽然就盈起了眼泪。
海里说:“爸,走吧。”
李爸愣愣地点头,一只手被海里挽着,还有一只手便覆在海里的手背上。
一条被粉色玫瑰花装饰的道路,在道路的尽头是等候的王冬。今天的王冬也格外的精神,穿着西装,背挺得笔直。
在婚礼进行曲中,李爸用手遮了遮眼睛,把头覆在海里耳边,悄悄说:“你看你妈又在哭。”
海里笑。
李爸说:“海里……我们俩老就希望你幸福,你别怨我们。”
海里没说话。除了她在走的这条路是亮着光的,两旁便都是暗的。她将目光投向右边,一下子就找到了李妈,李妈仰头看着她,捂着嘴,泪光盈盈。那张桌子,惟有袁石风的位子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