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不应该为你对我的不忍而感到高兴?
海里没有立马洗澡,回客房做了一会儿,又站起来,走到了书房。袁石风还在抽烟,开着电脑,盯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者想什么。看到海里进来,他把烟掐了,起身打开了窗户。
海里走到他的跟前,个儿才在他的肩膀,她说:“我错了。”
其实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问得每个问题都是想问的,说的每句话都是大实话。她不骗人,不骗他,不骗自己。喜欢,就喜欢,比如袁石风。不喜欢,就懒得装作喜欢,比如陈梓蓝。
我错了。我愿意做出道歉。而你,别生气了。
袁石风的面色微微缓和。
窗外的楼房亮着正方形的窗户,面对微垂下脑袋的海里,袁石风叹了一口气,弯下腰,他一弯腰,就能跟海里平视,他的手轻轻地拍在她的脑袋上,他说:“海里,以后你会碰到很多很多男人,这些男人中有些是你爱的,有些是爱你的,在这两者中会存在一个标准,适不适合你们相爱的。男人贪婪,你不能傻乎乎地掏心挖肺地对他。”
海里觉得他的温柔是那么让人难受。
他继续说:“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一个跟你爸妈一样宠你的男人,把他带过来,我会告诉你,这个男人适不适合你掏心挖肺。”
这般深沉的夜晚,他的温柔,他挑下的责任,让海里低头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才让她忍住没哭出来。
——跟我爸妈一样宠我的男人,甚至比我爸妈还要宠我的男人……你啊。第二天袁石风开车送海里回学校,从车库取完车开了一段路,把车停在路边在早饭摊里吃早饭。
一碗馄饨,一碗拌面,八个煎饺,一碗豆浆,两个合在一起吃。在早饭上,袁石风和海里的习惯倒是一样的,早饭一定要吃饱,吃的丰盛,所以海里在吃拌面的时候袁石风在吃馄饨,吃好了,俩人把碗一换,变成袁石风吃拌面,海里吃馄饨,时不时再各自夹一个煎饺沾醋,默契十足。
袁石风去付钱,海里抹干净嘴,拿起包去车旁等他,等他的时候看着路边骑着自行车而过的父女,爸爸骑着车,后座上坐着背着书包的女儿,从海里面前经过,海里的目光忍不住尾随着他们,看着小女孩儿的马尾晃啊晃啊。
袁石风走过来,按了车钥匙,车头灯咔嚓一闪,袁石风说:“发什么愣,上车。”
时间过得当真是快,小时候是袁石风骑着车载她上学放学,羊肠小道,风吹的田埂,一晃眼,他们各自长大了,她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上,看着他的侧脸,从小到大,她喜欢他送她上学的感情一直没有变。
袁石风把车停在校门口,看了看时间,说:“快去吧。”
海里下了车,站在路边朝他挥手,看着袁石风的车越开越远。她想,这一挥手,不知道下次找借口相见又是多少天以后。她同样不知道,袁石风在等红灯的时候给陈梓蓝发了条短信。
——我来找你。
一定有哪些细枝末节出错了,我们都未曾发现。快乐的人不会察觉今天的云是什么形状,悲伤人觉得天空是心情的调色盘。一定有哪些迷茫变成了穷凶恶极,我们都未察觉。17点的梧桐树上栖满了麻雀,17点的时间跟这座城市有暧昧关系。一定有哪些话我们还未说出口,于是变成了我们这辈子都未疯狂过的理由。昨天是今天的前任,所以时间是这般薄情,我们又是这般多情。
沈炎龇牙咧嘴地揉着背打开办公室的门:“你老实说!昨天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背上没掉了一大块皮!脑袋上也肿了好多包!”吼完,发现办公室里没人,电脑倒是亮着。
沈炎挠了挠头,觉得自己白激动了,出了办公室,问旁边的助理:“袁石风呢?”
助理回:“刚出去。”
沈炎不大高兴,一口气都冲到嗓子口了,忒想爆发了,合着临门一脚发现火气没地方发。他泱泱地转身,没走几步,倒是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袁石风,沈炎立马跨着大长腿向他走过去,走了一步,又站着不动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袁石风身旁跟着的女人。
女人?
不仅是沈炎吃惊了,别的人也吃惊了,拿着文件的人也不着急回座位了,泡茶的人也端着茶杯立着了,上厕所的人也不上了,除了袁石风和陈梓蓝外,其余的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脑袋随着他们的脚步而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