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流眼泪的眼睛,也会让人觉得难受。
海里说:“我现在去把袁石风抢过来,会不会像个婊子?”
沈炎心里一抽,没说话。
海里说:“我想把袁石风抢过来!”
海里喊:“我为什么要等他有了女朋友的时候才后悔我没有把他抢过来!”
海里叫:“我有那么多那么多机会!昨天晚上我就有很好的机会!可是我硬是没告诉他我喜欢他!现在我就想把他抢过来!”
声嘶力竭的感情。不知道感情像不像是作战,作战的气势忌讳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感情大抵也是这样,失望几次就绝望了。海里觉得自己无药可救,她是愚钝的士兵,是服从指挥的士兵,是被彻底洗脑的士兵,红旗一挥,她就往前冲,每次都是用出最饱满的气势。可是她好像又是最懦弱的,只知道往前冲,拿着刀,刺向目标,心软,狠不下手,轻轻地在对方的盔甲上一划,从未见血。
勇气去哪儿了呢?
因为是他啊。是袁石风。所以犹豫,矛盾,顾虑。
袁石风打来电话问海里的情况,沈炎说,没事儿了,已经把她送回学校了。
袁石风沉默了半响:“她还好吗?”
“小朋友闹闹情绪嘛,没事儿的。肯定是学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借机发泄出来。”沈炎把语调拖得又长又慢,显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轻描淡写。
他现在能给海里做好的安抚也许就是帮着她诓骗袁石风。
沈炎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到车台上,不小心按到了雨刷器,前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咔嚓一声开始左右摇摆,在海里的脸上晃下两道影子,海里终于眨了眨眼。沈炎把雨刷器关掉,转脸看她,叹了一口气:“想去哪儿?”
海里没说话,好端端的马尾已经乱蓬蓬的了。
沈炎也没说话了,盯着前面发了会儿呆,大抵觉得气氛太沉闷,随手开了广播,谁知一开,里头就在放《分手快乐》,沈炎一惊,连忙切换调频,下个调频在放广告,沈炎继续切,这一切,似乎是谈话节目,女主播声音还挺好听,沈炎把手垫在后脑勺上,放轻松,靠在椅背上,谁知女主播下一句话就是:“收到听众朋友的来信,问该如何忘记一个人……”沈炎立马上去把广播给关了,转头看看海里。
海里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沈炎宁愿她哭一场。
沈炎说:“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我听着。”
他以为海里还是会沉默,但这回海里倒是说话了,她说:“你喜欢的人有另一半了,但是你觉得自己努力努力,耍耍心计,还有三分跟他在一起得可能,你抢不抢?”
沈炎叹了口气,是长长得叹了一口气。按动开关,把椅背向下倾斜,双手垫在后脑勺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把天窗打开,浪费车里的冷气,天窗外冒出一小条的梧桐枝丫杈,丫杈上黏着硕大的梧桐叶,成为被天窗框住的一小块风景。
他悠闲地躺着。海里执拗地坐着。
沈炎在想该怎么回答海里的这个问题。心里冒出许多答案,又一一删去,他说:“行吧,我们找地方坐坐吧。”想了想,“带你去喝杯咖啡。”
沈炎买了两杯咖啡,自己一杯,海里一杯,找了地方坐着,把咖啡放到海里面前的桌子上,又给她买了一块芝士蛋糕。晚上的咖啡店气氛不错,三三两两的人聊着天,个别一些看着书上着网做着笔记。
安静,惬意。
沈炎翘着二郎腿,姿势舒展地坐在她的对面,上下打量了一下海里,觉得这姑娘大抵是废了,没情绪了,没情绪了这人不就是废了吗?
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不同吗?
昨天他也被伤着气着了,他的反应是砸手机,是喝酒,是骂人,可这小姑娘呢,面无表情地坐着。
沈炎翘着二郎腿,用脚尖碰了碰海里的腿:“给点反应,痛哭也行,现在一声不吭跟木乃伊似的,够恐怖的。”
海里抬着眼皮看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哎呦,真是不罢休的小姑娘。
沈炎无奈地把咖啡放回桌上,俯身,两只胳膊各平放在膝盖上,双手交叉,想了想,看了海里许久,却是站起了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海里照旧没吭声。
沈炎起身,走到角落,环着胸,站在拐角处看着海里。恰巧经过一个路人,学生仔,戴着耳机,沈炎拍拍他肩膀叫住他:“兄弟,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