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行_作者:画骨师(149)

2019-01-04 画骨师

  “错嫁?她和离镜的目的不都达到了么,终于如愿以偿害死了龙祖夫妇,应该很满足才对。”我撇撇嘴,对这种一厢情愿死缠烂打的行径很是嗤之以鼻。

  雍禾耸眉:“不是错嫁是什么?她对离镜半分情意也无,离镜也不过为了那点卑鄙的私心而诱娶她。这样一对怨偶,一旦失去共同的目标,就彻底没了继续走下去的理由。唯一对结果感到满意的,大概只有离镜。”

  “那这对怨偶最后怎么样了呢?还生了那么多孩子,想来磕磕巴巴也能凑合过下去。”

  “结果啊,赤霓连伏泽的恨也得不到。龙祖性傲,伏泽既没爱过她,便连所谓的恨也吝予。自始至终,都淡漠至极。最后关头,赤霓要伏泽当着她的面手刃发妻,便可召回迦楼罗留他一命,还是被伏泽毫不犹豫拒绝了。他答她,‘生死不过如万物兴衰寻常,纵粉身碎骨亦无所惧。心中所念,唯有吾妻,白龙澄琉。’灵兽每五百年需渡天劫,火凰每五百年涅槃一次,赤霓在生下第九个孩子后,心灰意冷,为了平息爱子孔雀犯下的罪过,涅槃时再也没有从火焰中出来。”

  “女人嫉妒起来真是太可怕了,啧啧,简直不可理喻完全没有理智可言啊!总而言之,三角恋太危险了幼棠,尤其是和龙有关的三角恋。”大垂气喘吁吁拍着水,关注点永远戳不到正题上。

  我紧张地追问雍禾:“龙祖伏泽执意要娶的那位夫人,可是白蟠龙?”

  上古以来,神龙分五色,多见苍龙青甲、螭龙鳞黑、火龙赤朱、黄龙须爪皆橙,白色的神龙却是极其罕有。

  大垂扳住我肩膀龇牙咧嘴:“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三角恋,生命危险啊!”

  雍禾愣了一刹,自顾蹙眉思索,露出不太确定的神情:“你说澄琉?她嘛……好像是。”

  “那……你刚才还说,云龙夫妇有过一个孩子?那枚龙卵既没被迦楼罗吃掉,究竟藏在何处,就再也没人知道了吗?”

  心中有个念头倏忽闪过,仿佛抓住一线来自远古洪荒的暗示,还来不及把线索连起来琢磨,就被半空传来的兵器相撞声打断。

  抬头一看,见是临渊的长剑和重楼的方天画戟纷纷脱手,在半空互击,一时流光四溅、金石迸裂,最后从中折裂为两段。兵器都玉石俱焚了,两人仍各携一片流云站得很稳当,还是那副剑拔弩张的对峙模样,委实辨不出个胜负来。

  这热闹瞧得我甚迷茫。据闻千多年前魔君作乱,就是被临渊率众攻破北荒付虞山,亲自镇压入塔。神魔之间的对决输赢早有定论,按说不应该缠斗了这半天还难分高下。

  临渊望着跌入海中的残剑,闲闲笑道:“昊天塔下封印一千六百多年,身手虽算不上生疏,倒也不像有所长进。”

  我简直忍不住要笑。这人,骄傲得要死的性子到哪里也改不了。明明两人手中的兵器都折损了,并没见占着多大便宜,嘴上却半点不肯吃亏。

  那紫衣魔君薄唇微张,张狂意态中伴有冷漠决绝,叫人看得浑身凉意从脚底直窜入灵窍。他摇头,一字一顿:“是一千六百九十三年零七天。”

  “唔,没错,记性很好。输的总是比赢的那个记得清楚。”

  此话方出,果然令紫色的身影僵了僵:“看来本君入塔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你也一并忘个干净。那战本君虽力竭落败,真正输的,却是你。”

  临渊敛起眸子,往万顷波涛下闲闲一瞥:“那倒未必。该回来的,总会回来。”

  我被他若有若无笼罩下来的眼风吓得寒毛奓起,弓起身子猛地缩回大垂背后,几乎以为藏身之地已被看破,又或许只是错觉。

  他们口中晦涩难明的对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更别提身边那群呆头呆脑的小鱼小虾,瞪圆了眼半露出水面,纷纷交头接耳叹道,上神就是上神,随便吹口气都透着高深莫测,不是寻常水族能够理解的范畴。

  雍禾在旁沉默了半晌,却突然挤出句更加高深莫测的总结来:“所谓胜败,如同世间对错,原本是分不清楚的。”

  我怀疑其实他也听不懂,但好歹当着一众手下,为了维护夜叉皇族仅存的颜面,也要把蒙圈表达得清新脱俗一点。

  这一战从辰时又生生打到入夜。

  大垂被我那一揪,当即心领神会,甩开两膀子把我的小身板遮得风雨不透。他虽是好心,未免挡得太过严实,本就飞沙走石的层云间更是什么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