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行_作者:画骨师(172)

2019-01-04 画骨师

  猛然回过神来,架不住一阵晕眩。难道我对临渊——居然已经有了这么不可描述的想法?这个发现让我不禁开始怀疑人生。

  看来做了凡人以后,不仅灵识退化得厉害,连定力都漏洞百出。狐族天性的好色有增无减,灵兽应有的矜持却荡然无存。太丢脸了,这么的没羞没臊,若不及时扳住,保准要被他取笑个万儿八千年。

  好在这厮似乎还无所察觉,自顾跷着长腿往枕上放松仰倒,慢悠悠说:“幼棠,过来。”

  我全身的血都冲到脑门,咬咬牙,豁出去了,不就是抵足而眠么,有什么了不起,谁怕谁。雄心壮志积累得差不多,挤出来的话却比蚊子哼哼大声不了多少:“那个……我半夜容易口渴,起来喝水怕是会吵到你……呃,我要睡外面。”

  生怕他不同意,又紧接着底气不足地续道:“作为一个鸠占鹊巢的借宿者,要懂得客随主便这点基本常识。”

  “我不是客,是你夫君。”话罢不紧不慢地往里挪了挪,勉强将床沿外侧空出来窄窄一片地方,歪着头想了会儿,道,“不过既然你想睡外边儿,倒也不是不能通融。反正以你现在这具凡人的身骨,就算睡在大门口,我要缩地成寸把你抱过来,也费不了多大事。”

  事已至此,为了维护我涂山的颜面,要相信自己的定力,狐定胜天,必须不是盖的。故作镇定躺上去才发现,我那床棉被竟被他铺在榻板上当成了褥垫,也就是说,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俩只能同盖一张被子。

  论不要脸,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一千来岁的段位跟两万多年的经验,天差地别,彻底没法比。

  我生平头一回和一个男子同床共枕,双双衣衫不整,且这男子还是我未拜堂的心上人。漫漫长夜,长得望不到尽头。良久,才敢试着略动一下,往外挪了微乎其微的半寸,见里面没有动静,再接再厉又加半寸。

  第三个半寸尚未得逞,忽觉重心不稳,腰背一空就要翻滚落地。还来不及惊呼出声,整个人便被一把捞过,严严实实裹在衾褥中,往里带去。

  这个缩地成寸,缩得忒彻底,我被他整个抱起来放在身上,相对交叠,拥紧至一丝空隙也无。

  与此同时,一把醇和绵软的嗓音低低响起:“你今晚,是打定主意要睡在床边的脚榻上?”

  我干笑一声:“没……不是,我口渴了,想去倒杯茶来着,一时没注意动静大了点。吵着你了?真是对不住……”

  “正好我也有些口渴。水族的传说里有个典故,叫相濡以沫,要不要试试?”

  他躺在床角,任我压着,一只手从腰间环过,另一只手却沿着背脊蜿蜒而上,炽烫的掌心贴在我脑后玉枕穴上,又堪堪向下滑至颈窝,用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那方寸间的一小块肌肤。我觉得很燥热,灵台仅剩的几分清明早已被搅和得荡然无存,全是天旋地转的重影。这么浮浮沉沉的当口,却没来由想起他在月下抚琴的模样,指如白玉,轻拢慢捻抹复挑,何等温柔笃定,迂回又从容。

  鼻息暖热,拂在额角,薄唇似花瓣轻柔,开始沿着眉梢辗转到耳垂。我呼吸一窒,赶忙将眼睛闭上,满心不知所措,当真慌乱得很。

  唇舌的吮舐带来一阵陌生难耐的焦渴,像疯长的藤蔓一样沿着四肢百骸肆意蔓延。不知何以浇熄,只能生涩地将他缠得更紧一点。

  原来,相呴以湿,是这样。相濡以沫,是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才微喘着意犹未尽地分开。

  身下垫着的胸膛很温暖结实,那碧色薄衫上也不知熏染了什么香料,霜雪般清冽的味道混着几丝松柏草木的气息阵阵传来,氤氲了整个帐幔。

  我将脸埋在他肩膀,轻轻嗅了嗅,只觉心中很是平和安宁。左右挪来挪去,换过好几个方向,才终于蜷起身子调整出个舒服点的姿势,准备沉梦一场。

  临渊微张开眼,缓慢地深呼出一口长气,声音微哑:“我本来只打算抱着你睡一晚。你要是再乱动,我就……”

  我困得厉害,随口喃喃应道:“就怎么?”

  他顿了顿:“我就彻底睡不着了。”

  这么一说,我感到很过意不去,自觉这番扭动稍显频繁了些,遂抿着唇抱歉地解释:“唔,我睡觉其实一向都很老实,睡着了就不动了……方才是老觉着有什么东西杵在腿边,你睡觉还带那么大块玉佩?摘了吧,太硬硌得慌。”我隐约记得在龙宫时,他腰间常挂着块云头如意形状的墨玉翡翠,无事时握在手中把玩,几乎从不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