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慧慧,一起帮余秋滨治失眠。
是不是特别好笑,两个糊涂蛋,帮一个医生治失眠。
起先,慧慧负责帮他数羊,我负责关灯。
结果,慧慧见缝插针打个小盹儿就睡过去了,余秋滨拉着我看了一晚上的纪录片。
我第二天中午都没起来床。
但是余秋滨一大早就能精神奕奕去诊所上班,你说他厉害不厉害?
后来,慧慧负责用她怀表一样的项链催眠他,我还是负责关灯。
结果,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我们仨都还是精力旺盛。最后索性跟饺子、小橘一起在房子里跳僵尸舞。
为了治失眠,我们尝试了各种方法,一起夜跑,一起泡脚,一起听混合着流水声、蟋蟀叫或者下雨声的音乐,一起喝牛奶,或者喝点儿小酒……
也不知道是哪一种方法起了作用,还是综合效果出来了,我关灯的时间越来越早了。
说到喝酒,还出了一件特别让人脸红心跳的事呢。
有天晚上,我正收拾残局,他们两个躺在沙发上,哼哼唧唧,又哼哼唧唧的,像是在比赛较劲一样。
我回头去看他们,却忽然发现慧慧一直盯着余秋滨在看。
“余秋滨,你脸上有东西。”
余秋滨发出醉笑,问她:“有什么?”
“我火一般灼热的目光。”
她的语气有点中二。
说完,她还眼含深意地对着余秋滨笑。
余秋滨把着慧慧的肩,忽然也深情款款地望向慧慧,说:“你脸上也有东西。”
“有什么?”
余秋滨挺身亲过去,笑着道:“我的吻痕。”
我下巴都要惊掉了,下意识捂上眼睛,都没脸再看下去。
但是又特别想看。
于是张开手指,从指缝中看过去,他们两个正在对视。
两张脸越靠越近。
我的心都紧张得揪在一团了。
就在两人的鼻尖靠在一起,完全遮住了电视屏幕射过来的光芒之际,两人忽然都笑了,仰头大笑,捧腹大笑。
这是演的什么剧情呀?
等我洗了碗,再回到客厅时,他们两个都睡过去了,在沙发上一头一尾地躺着。
我把慧慧抱上床,趁着她有点儿醒过来,我问她,是不是喜欢余秋滨。
“喜欢,我喜欢!”她一个劲儿地傻笑,“我喜欢他的浪漫,并不在乎是否真心。”
我:“……”
真是好难明白呀。
夜晚,他们都睡得很香。可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老也下不停。
每次下雨,我都会想起那一天,我们一起在雨中奔跑,那么像一场热恋。
赵云牙,我曾经无比讨厌下雨天,可是因为你,我开始觉得下雨天也很美好。
赵云牙,下雨天,是很好呀,但我还是不喜欢。
比如我现在经常开怀大笑,但我并不喜欢。
他们,我的朋友,在我的身边,经常逗来逗去,我的家随时都热热闹闹的。但我每次坐到窗台边,那个你总是窝在我腿边的地方,我都更像一头石狮子了。
赵云牙,我是一个牛郎啊。
以前的我,言语间,总是透露出埋怨,埋怨自己得到的太少,既不漂亮也不聪明,还没有知己,生活也过得糟糕。
可那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我从没主动去争取过我的织女。
比如母亲,我从没有主动把我对她的看法告诉她。也从没主动示弱,向她表明,我真的特别想她来看我一次,特别想她能理解我,特别想让她知道,我从来都过得不好。
比如秦香,那天晚上他离开了以后,我那么难过,那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到现在了也还不敢去问他要一个明白。明明他就在那里,离我那么近。
比如淑华和慧慧,她们一个年逾花甲,一个脸上有缺陷,可是她们都活得自由自在,自信自爱,开朗乐观。我想变得和她们一样,也常常和她们呆在一起,可我的内心又总是一遍遍否认与她们在一起的自己,否认她们赤诚的真心。我像个妖怪。
现在,我想明白了,若是你回来,我们回到之前的样子,其实已经很好了。
赵云牙,我是牛郎,我爱着织女,可我更爱那一头一直陪伴着我的,老黄牛。
我不需要发散开来,即使撕心裂肺,我也只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