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胖的美丽日记_作者:囫囵在下(9)

2019-01-04 囫囵在下

  “胖儿,我的胖儿!”

  ……

  我打开电脑音乐,戴上耳机听歌,任凭她叫破喉咙敲破门,也不去管她。

  我不喜欢她。

  她脏兮兮臭兮兮乱兮兮神经兮兮,她没有一丁点儿讨人喜欢的特质,她,她……

  她一看就不羁而放纵,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荷尔蒙,以及被世界疼爱过的气息。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深,她肯定见惯了大风大浪,身上的每一处瑕疵都仿佛盛装着一个惊奇的故事,反衬得我这肥胖细腻而苍白的身体,像一个被生命抛弃的丑角。

  我不喜欢她。

  “你说花开了又落像是一扇窗,可是窗开了又关像爱的模样,你举着一枝花等着有人带你去流浪。”

  我把手压在耳机上,死死堵住耳朵。

  嘴里念道:

  我是一个戴罪之人。

  我窝藏了一个逃犯。

  他犯了什么罪?

  他囚禁着我。

  他囚禁着我。

  ……

  没关系的,承认就好。

  承认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对自己要求很低的人。

  这样就能活下去了。

  没关系的,没事,没事……

  慢慢的,我开始平静下来。

  筠子的《立秋》常能将我平静下来,像时光悄无声息的流逝,像我乏味的人生没有桨,让我平静下来。

  我不再说话,也松开了耳上的手,点击word图标,盯着白花花的屏幕,开始打字。

  值夜,窗外一阵小风送来,无端翻开了我窗台上的本子,露出一截文字,端正的小楷:

  『譬如群鹿为渴所逼,见春时焰而作水想,迷乱驰趣,不知非水。』

  2017.10.30(2)

  她与我完全不一样。

  我长得阴郁,她长得明艳。

  我体型庞大,她身姿袅娜。

  我卑怯狭隘,她爽朗大方。

  她是天上的仙,我是地上的奴。

  ……

  半个小时过去,我把满屏的文字delete。

  尽是垃圾。

  我脑子里全是她的样子。

  是羡慕么?是嫉妒么?是哀伤是焦急以及怒火中烧?是侥幸是逃脱以及无地自容?

  我不明。

  总之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秋医生嘱咐我少要熬夜。

  对,我该去睡觉了。

  睡觉!

  睡觉就像放屁。

  有的人坦坦荡荡,该出声儿出声儿,该有味儿有味儿,事后一切如旧,连偶有微澜也算不上。

  而有的人费尽心思隐藏,生怕有所亏欠,熬到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恶果便如山呼海啸汹涌而来。

  我是后者,正在自食恶果。

  辗转难眠。

  记得我第一次夜不能寐的时候,我整夜开着电视,放《武林外传》。

  那些画面和声音,仿佛就在我的身边,让夜晚热闹而充实。

  我喜欢看电视,倒不全是因为生性懒惰,更多的是因为,我看电视的时候容易产生情绪,会哭,会笑,会感觉到痛苦和满足,会比较像个人。

  同福客栈的掌柜伙计们,我观看他们,观看他们远在天边却又近乎生活的喜怒哀乐,直至耗尽我的所有气力,然后,我也就不知不觉跌入梦乡。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我的每个夜晚都顺畅地熬过,可我的身体却越来越虚弱,无论白天黑夜,我都没有一刻是精力充沛的。

  后来我唯一的一点良心开始作用,在良心的驱使下,我开始偏袒我自己。我开始偏袒我早已浑浊不堪的眼睛,偏袒我日渐疼痛的脊背,偏袒我终日疲累的神经。我开始戒掉电视。

  夜晚降临,我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耳边响着低低的男人的声音,随意为我念一首我从未听过的诗句:

  One shade the more, one ray the less,

  Had half impaired the nameless grace.

  Which wa/ves in every ra/ven tress,

  Or softly lightens o\'er her face;

  Where thoughts serenely sweet express.

  ——《She Walks in Beauty》

  播放器里,他的口吻,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长者,最接近一个大学教授。他不常西装革履,他穿很随意的t恤去晒午后的太阳,金色的阳光把他的满头白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他读诗时,会戴上他阅尽世事的金丝眼镜。从他口中流淌而出的,是岁月浸染过的,不可救药的浪漫。

  而你不会纠结,自己是否出现在他的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