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杉脱口而出,又觉得不妥,于是补充道:“这只是我的看法。你如果执意认为不再开口就是一种惩罚或者自我赎罪……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她看不懂叶臻此刻的眼神,只觉得里面饱含着很多她难以触及的情感,程杉心神轻颤,慢慢有了一个确切的认知。
叶臻心里有一个他无法忘怀的姑娘。
是那个在拖鞋上绣着“I blessed a day I found you.”的姑娘吧。
“谁都有忘不了的过去。”
程杉低声说。
“我能理解你。”
叶臻嘴唇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也没再做手势。
这个话题显然过于沉重,程杉很快又冲他笑笑。
“继续比赛吧,我们耽误很久了。你是队长,总不能拖后腿。”
有了云来村贝壳楼这个确切的目的地,两人的进度更快。
不过二十多分钟的脚程,程杉与叶臻就站在了贝壳楼外。
这栋贝壳楼是十年前由岛上的贝壳爱好者私人出资修建而成,仅外墙装饰和地面铺设,就使用了超过100万枚贝壳,品类逾500种。
贝壳楼以海螺壳、鲍壳为瓦,美国红扇贝砌窗。
各色各样的彩贝大面积地镶嵌在房屋的梁柱之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彩虹的光泽来。
程杉被眼前艳丽纷呈的建筑吸引,她看得眼花缭乱,只遗憾没有带上相机来。
程杉问了一圈人,谁都不告诉她拼图“藏匿”的地点。
她手里捏着除地图以外的另一张线索纸,只好老老实实地和叶臻一起琢磨上面写的那首线索诗是什么意思。
“月出东山上,徘徊斗牛间。
沉璧静影下,跃金浮光中。”
“这么大的一栋楼,拼图就藏在这首诗里?”
程杉嘀咕。
“我在古文上没有半点造诣,叶臻,你能看出来什么?这首诗指的是地点,还是一句暗号?”
叶臻让程杉找人借了支笔,和她在贝壳楼外的长椅上坐定。
他将那张纸摊开在膝头,用水笔圈起前两句诗,又打了一个箭头,自然地画了两个尖角。
程杉看着他画出的箭头,心里咯噔一跳。
程见溪和他一样,在课本上做标记的时候,喜欢将重点的字词圈起,画上一个箭头指向右侧。
这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可他画箭头的时候,有一个小癖好,就是一定会画两个尖角叠在一起。
她从没见过其他人有这样的习惯。
程杉脸色微微发白,目光不由望向身侧的叶臻。
海风拂面,叶臻额角的碎发簌簌颤动,从程杉这个角度望去,他和程见溪竟有七八分相似。
程杉心内一揪,腾然而起的念头让她浑身发冷。
她立刻闭了闭眼,在心里说,程见溪和叶臻是亲兄弟,他们有一些相似的习惯也很正常。
对,很正常。
程杉定了定神,重新看向那张纸,惊觉叶臻已经整理出很多线索来。
前两句诗出自《赤壁赋》,意为:明月从东山后升起,盘桓在斗宿与牛宿之间。
叶臻在东山这两个字上重点做了标注,旁边写道:龙湾岛上只有一座山,这里指的应该是位于贝壳楼东边的那座御龙山。
程杉顿悟:“要想从贝壳楼看见东边的御龙山,就只能站在靠东一侧的窗边。一楼东侧无窗,只可能是二楼或是三楼。”
叶臻又指了指“斗牛”二字,写道:斗宿牛宿,列于北方玄武七宿的前两宿。
程杉顺着他说:“这意思该不会是……指自北朝南数的第一扇窗和第二扇窗之间?”
叶臻冲她点头,写道:应该是这个意思。袁导总不至于让我们根据星宿方位去计算确切的对应角度。
程杉放心了,说:“这么一来,范围直接缩小到了二楼或三楼的两扇窗户之间。就算后两句诗解不出来,问题也不大。”
可叶臻没打算就此停手,他继续推敲后两句诗。
这两句出自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将月影比作沉入水中的玉璧,将月光照耀下水波的光泽比作金子闪耀。
程杉顺势推理道:“这该不会是说,站在窗边能看得见海上明月……可是,这和前两句有什么不同呢?”
叶臻也在思索,他的目光锁定在“沉璧静影”和“跃金浮光”之后的两个介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