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温远山抬头看向温邈,像是很不容易才扯出的一个不似微笑,但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充满了荒凉和勉强的表情。
“你妈妈还在里面,不知道……还要多久。”
温邈眼睛有一圈红,在来的路上就没撑住先哭过一轮。
现下听到温远山这么说,鼻子又涌上一阵酸涩。
“爸爸——”
温邈突然就扑进了温远山的话里,双手拥抱着温远山,温远山缓缓抬手摸了摸温邈的头,像从前一样,像旧时光两个人默契地做过无数次的一样……
简单的相拥,合着剪不断的血脉,这是亲人之间最自然的相互安慰。
最后,温远山听了温邈的劝,坐到了椅子上稍稍休息一会儿。
温邈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和温远山隔着一段距离,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她不想再感染到父亲。
孟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来时朝温父点头打招呼,现下,谁也再无暇顾及其他。
孟铖挨着温邈坐下,缓缓地伸手过去,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像是在隐隐中给她一些力量。
“我妈之前还说,想跟我爸办金婚……”温邈突然开口,“可是他们距离金婚还早呢……”
“他们还能办金婚的对吗?”温邈突然仰着头,看向了孟铖。
“一定能的。”
当时宋迢女士提起金婚,温邈还在嘲笑她终于服老了,然后果不其然就被宋迢女士敲头了。
宋迢女士说起金婚的时候,温邈最先想到的,是电影《失恋三十三天》里面的那对金婚夫妇。那是整部电影里最让她动容的故事和情节了。
温邈后面在豆瓣上找了原著来看,作者文笔很好,那段描写清淡却又厚重。
——“想到张老师的身体,我决定在医院附近找一个合适的场地,最后定下了一个茶楼,很古朴,空间足够,跟两位老人的气质也很搭。”
那天,她跟宋迢女士讨论过金婚的话题之后,她回去又把小说翻来看了好几遍,温邈记性本来就好,基本上过目不忘,多看了好几遍,导致她几乎可以背了下来。
当时看到这里的时候,温邈就记下了里面关于金婚布置的细节,想着,将来总可以用得上。
……
温邈被孟铖搂着靠在他的肩膀上,心里默默地回忆着小说里的情节……一点一点,像是一种恶劣的暗示……折磨着她。
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起,最后,老人留给自己妻子的那封没来及念得信。
——
“玉兰:
50周年,我们和睦相处,情意深厚。平日里,工作、学习,按部就班,休假天带孩子去公园,愉快游玩。生活堪称幸福美满。
38个月,患得重病缠身,令人哀怜,前一段,输液、透析、尚能维持,到后来,四肢不动,饭菜、奶、水难咽。
生命之路,也许即将走完。
你若走了,也许是早日解脱,少受病痛之苦。到天堂好好休息,享受快活无限。我留下,可能会病体、悲伤,慢慢恢复正常。在人间,继续关照后辈事业进展。
书绅进言 ”
……
电影里,伴着陈珊妮的《情歌》缓缓响起,老人的声音苍凉又无助的最后一个尾音落下。
情节从电影里跳了出来,落到了温邈眼前。
手术室的灯灭了。
……
孟铖载着温邈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快6点了。
整整5个小时,明明进手术室的是母亲,可她却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一样。
后颈发凉之余,整个人都发汗发虚,连站都站不住。
最后,她瘫坐在沙发上,还是孟铖去帮她收拾衣物、洗漱用具,她好带到医院去。
她不听孟铖的劝,也不愿睡一会儿。
孟铖只得由着她,再把她带回医院。
温邈在医院照顾,温父才有时间歇一口气。
……
可能是夫妻两人一直都行事端正、没做过亏心事,所以不幸中的万幸,宋迢女士罕见突发的疾病,因为昨夜的送到救助即使,而降低了危险。
只要度过手术后的第一阶段,就不会再有大问题。
所以,温邈日夜不休,说什么都要守在母亲身边,温父来替换,她才会到旁边的床上睡几个小时,整个人什么也不做,就是留在医院等着母亲度过第一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