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白点头,婆婆谋划甚久,与雪雾灵山渊底守住沼泽,为的便是今日。
耳边狂风呼啸,声音骤然尖锐,颜白见到身侧诗如画骇然变色,她的脸撞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听着他骤然停顿的心跳,颜白的身体僵直在原地。他的血浸湿她的长衫,颜白睁开紧闭的眸子,见穿过他身体的剑尖鲜血汩汩,她的心一点点紧缩,一寸寸崩碎。
颜白的泪涌出眼眶,慌着手去堵他喷涌着鲜血的伤口,诗如画低眸浅笑,握着她颤如筛栗的手,附耳与她道,“愿以七世茕茕孑立,换一生……如影相随。”
“不要,求求你,不要丢下我……”颜白涕泗交颐,发抖的手捂住出声的哽咽,泪簌簌的落下,泣不可仰。
他的手紧了紧,眸子渐渐失去光泽,喃喃着,“对不起,这具身体早已无法承受,本也到了时日……可以一直在你身边,该多好……”
“啊——”悲鸣响彻孤竹,血色的雪花,纷纷扬扬,绵延不止。压抑的哭声随着风声在孤竹呼啸,悲恸渲染了整个山谷。
檀倾笑着,如寂冬最绚烂的那朵梅。从来都是宠儿,想要的没有得不到过,想去的地方都去的,从前是这样以后也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倾心的男人都爱着另一个女子!燕璃玥是,殇虔煞是,连她最终嫁与的男子也是!
“呵呵……”悲悯笑着,许是从未被任何人爱过罢!泪满溢面颊,檀倾回身,恍惚间记起初次见到燕璃玥的时候,他靠在结满冰棱的银树上,温文尔雅,恍如天人。为他去寻梦玲珑的时候,殇虔煞总是说,他是野心家。她欢喜的笑,以为自己爱上他了!
好像对他的记忆全是关于冬天的,梅花正盛的时候,银装素裹的时候 ,雪飘满天的时候……在这些场景里,他一点点失去色彩,变得冰冷,变得阴厉,终于再也寻不见她爱的那个温润男子。
她出生时天降十虹,占星家预言为祥星降世,佑国永昌。可笑她所守护的却不是楚国!
孤竹崖彼端,燕寂痕与燕璃玥立着,漫天的雪花沾染了黑发。
“天机门的人可是来了?”燕寂痕出声,眸子里银色的雪花纷扬。从如愿以偿的进入鬼面暮花庄至今日,十数载的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
天机门,号称从不插手朝堂之事,却是每一世都会与庙堂之上安插眼线,左右朝政,与背后操控一切,这一次,便是不能如它所愿了。
“也许吧。诗如画确是不曾传消息回去,只他们另有探子。”燕璃玥淡淡回声,最后守在颜白身边的,果是那个可以放弃所有的人。他曾答应鬼爷护颜白一世安稳,这场阴谋里她却是最悲伤的那个。
青蔷剑抵在檀倾喉上,颜白血迹渲染的黑色狐氅扬起,隔着满目的风雪,内力加持嘶声道,“ 鬼面暮花庄,杀。”
“颜白!”嘶哑若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抬首,见殇虔煞一身血迹,虚浮的脚步拖着虚弱的身体缓缓向她走来。
颜白闭眸,他本是对她好的那个,只可惜他们生于不同的阵营,“颜白,果是你……我一直在想,有些人不管早还是晚,出现了,便再也无人可以代替。”
“说这些作甚,你走吧!”她负了太多人,不想让他再牵绊一生。
“不走了,累了!”殇虔煞身体一软歪坐在地上,黑袍扬起,露出他正在干瘪的身体,莹润的血肉一寸寸枯萎。
“帝凰煞,死了?”颜白咬紧双唇,止不住的落下泪来,“对不起……”
“无妨……”他如枯树的面上淡淡哀愁,一声无妨叹尽一生的沧桑,缓缓闭上眸子,“总归遇见想遇的人,爱么,不若是倾尽全力相付……”
“殇!——”檀倾一声凄厉,扑在殇虔煞身上,摸着他枯萎的身体,颤着身体如笑如泣,“颜白?为什么会有你的存在?傻子,疯子,蠢啊……我以生生世世诅咒你……”
“如果,你也配有生生世世的话,我等着!”
“你?”檀倾一个字止在喉间,瞪大双目看着喷涌而出的血迹,眸子一点点失去光泽,空洞一片。
“不杀你,我所受的苦楚无处安放。还有如画……”转眸看着倒在周围的身影,颜白无力跌坐,双手紧紧抓着地上的雪,泪一滴滴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