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找到林皓的易峰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向何处,按理说他应该借此难得的闲暇时间去医院里探望一下梁韵如,然而当梁韵如满脑袋缠满绷带的画面浮现在他的脑海时,一股强烈的负罪感让易峰避之不及。
林皓这些天为了梁韵如的曲子可以说一刻也不得清闲。因为接受了易峰的委托,他也是为此事费心费力的忙前忙后。林皓前些天好不容易说服了几个常来酒吧,而且还是玩音乐的学弟学妹们来帮梁韵如的歌曲录制伴奏带。易峰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和学弟学妹们在录音棚里忙碌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林皓才有机会拿出电话,看到有易峰打来的未接电话,第一时间便回了过去。
“喂,老三……”
林皓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又憔悴。
“你在哪呢二哥?去酒吧找你你不在,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易峰在电话里说道。
“刚才在录音棚,电话调的静音。”林皓简短地回答着易峰的问题。
“你不老实的在酒吧睡觉跑录音棚干嘛去了?啊!对,伴奏!行啊二哥!办事挺效率啊!”
“嗯,我这边弄得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伴奏下午就能出来。”
“可以啊二哥,那我晚上去你那?”
“好,那晚上见面再说。”
易峰挂断电话后心情大好,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的计划顺利地进行着,而且顺利的超出他的预期,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剩下梁韵如那缠满纱布的、那张充满神秘感的脸。
梁韵如虽然在医院里有林娜照顾,然而此时的她并不好受。距离手术已经过了半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对于梁韵如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一般的折磨。因为颚骨、颌骨以及牙齿的手术修整,梁韵如已经暂时丧失了咀嚼和说话的能力,这半个月来她只能依赖着吸管进食流食;那双目前睁又睁不开,闭又闭不上的双眼,让她几乎夜不能寐;来自胸部、面部的肿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的神经;半个月未曾沾水的脸,掩埋在厚厚的纱布下,隐隐地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梁韵如就这样躺在病床上,不能言,不能语,不能食,不能寐,甚至连眨一眨眼、咬一咬牙这么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实现。然而困扰着她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深入灵魂的恐惧,那是一种忐忑,那是一种担忧,那是一种未知的恐惧,她所害怕的是那个未知的自己,和未知的未来。
目前的一切对于梁韵如来说都是一场豪赌,然而她希望自己没有选错人,也没有下错注。每当她的精神即将崩溃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就会浮现易峰那坚毅的面孔,那种坚定和自信,以及那不为人知的忧伤和失落。多日以来一直都是易峰在为她忙前忙后,费心费力,她也想为易峰做些什么,或许她目前能做的,仅仅就是无怨无悔地坚持……
梁韵如那小小的病床,如今被林娜占据了大半,笔记本电脑、各类参考资料、书籍和笔记,这让本应该是洁白整洁的病床显得一片狼藉。
林娜作为梁韵如的护工,这一次可谓是极不称职,因为在林娜眼里,最让她操心的不是躺在病床上的梁韵如,而是她自己IMBA的功课。好在她在补习班里人缘极好,同期的大哥大姐们都在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帮助着她。为了不让她的功课落下太多,每到上课的时候,都会有同学偷偷地打开视频聊天,让林娜即便是在医院里也能知道老师在课堂上讲了些什么。
虽然林娜这一次对梁韵如的照顾略显不周,但是在梁韵如眼里却是甚感欣慰。她不知道易峰用了什么样的魔力,居然能让一个大大咧咧好吃懒做的大女孩,在医院里还能废寝忘食的刻苦学习。这也不免让她想起不久前在医院里的自己,那时的生活安静而又充实,每天吸收着各式各样的知识。如今同样是在医院,境况却完全不同,身体和精神上的不适让她无法进行任何除了发呆以外的活动。
林皓的重逢酒吧,依旧放着让人安静而又舒适的音乐,伴随着这些美妙而又动听的音乐的,却是林皓那毫无节奏感的刺耳鼾声。
此时的林皓,穿着他那恒久不变的工作装,一对黑色的套袖套在洁白如霞的白衬衫的袖子上,黑色马甲因为林皓的大肚子,如今已经系不上全部的扣子,害羞地躲在白色围裙的后面。
易峰推门走进了酒吧,酒吧木门上的铜铃发出的脆响并没有惊醒酣睡之中的林皓。易峰来到吧台前,看着趴在吧台上睡着了的林皓,心里感觉此时的林皓甚是好笑。好笑的不是那在吧台上流了一滩的口水,而是林皓的睡姿——他是站在吧台后面睡着的,手里还拿着洁白的如同新毛巾一样干净的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