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落英生怕是出了什么事,心里一紧,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连炉子上的水都顾不得了,她三步并两步,跑到门口,轻轻拉开门,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老邹……”
结果打开门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拉着姜瑜的手,做贼似的往门的两侧张望了一周,然后赶紧把姜瑜拉了进来,飞快地关上门。
“小瑜,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大丫叫你别回来吗?你还回来做什么。”徐落英看着姜瑜,噼里啪啦一阵好说,然后不等姜瑜说话,她又问,“没人知道你回来吧?”
姜瑜点头:“我今天才到的浮云县,还没回荷花村。想着既然来了,先找你和邹副局长见个面。”
徐落英皱着眉:“这不都见到了吗?你看,我们都好好的,你听我的,趁着大家都没发现你回来了,明天早上赶紧走,去市里买车票回黎市。”
她这么急切地赶自己走,引起了姜瑜的怀疑。按理来说,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又不常待在浮云县,就算现在浮云县的革委会很猖狂,这把火也烧不到她身上才对。徐落英委实不用这么着急,她这幅样子,反倒是说明,这事可能跟她有关。
姜瑜心里隐隐有谱了,她也懒得废话,直接问道:“徐婶子,这么远回来一趟,不搞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肯定不会走。你直接告诉我吧,也免得我还搞不清楚状况,去别的地方打听,惹出事来。”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拧呢。”徐落英急得跺了跺脚,拉着姜瑜,“你跟我到厨房里来。”
她把姜瑜拉到厨房里,又叫已经懂事了的二丫:“去门后面盯着,要是有人来,赶紧回来告诉我。”
“好。”二丫点点头,小跑了出去。
徐落英又不放心地把厨房门关上,才拉着姜瑜坐下说:“我听老邹说,你那继姐,就周家那个继姐,攀上了新的革委会主任。”
一句话姜瑜就明白了,果然是冲着她来的,难怪庄师伯、邹副局长还有翔叔都遭了殃。这些人都或多或少帮助过她,而对周老三袖手旁观,甚至邹副局长还抓了周建设,翔叔更是没少训斥和处罚周老三父子。
周建英这是想一口气把场子都找回来啊。不过她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她一个重生者不知道明年这场动荡就会结束吗?还去跟革委会的人搞在一块儿,真是疯了。
姜瑜收起复杂的思绪,歉疚地对徐落英说:“抱歉,是我连累了邹副局长。”
徐落英倒是想得很开:“关你啥事,抓坏人是老邹的责任,他一没冤枉好人,二也没乱抓人,动用私刑。他没错,你也没错,都是这世道的错。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扫大街就扫大街,这样还轻松了许多,也不用像以前那样,一出去就是好几日不着家,还让咱们娘几个提心吊胆,总怕他哪天就牺牲了。这样就好,平安是福嘛!”
这话不过是徐落英的自我开解罢了。以前邹副局长还能时常来看看她和孩子,两人还考虑过复婚,但现在都成了泡影,为了不牵连她们母女,就是在大街上碰见了,他也会装作没看见她们。
姜瑜能体会徐落英的心情。
她问:“那那些人没有为难你们吧?”
“这个倒没有,我跟老邹不是离了婚吗?没想到这还救了咱们娘几个,没被他牵连。”徐落英说起这话来都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这些人说,我跟老邹这个坏分子划清了界限,是个积极分子。没人为难我们,但这条街上的红袖章经常过来咱们这儿转悠,估计是怕我们跟老邹有联系吧。”
她们没受到太大的影响,这让姜瑜心里头好过多了。她问徐落英:“你知道新得革委会主任是谁吗?”
徐落英说:“是个三十岁出头,有点胖,斗鸡眼的男人,好像叫什么黄为民,眼睛贼咪咪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姜瑜点头:“那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吗?”
这可问住了徐落英:“我哪里知道,我就一个普通的纺织厂女工。”
看来这事还得找邹副局长才能了解清楚状况。姜瑜问她:“邹副局长现在在哪儿?”
徐落英看了姜瑜一眼:“跟几个被批斗的老头一起,就睡在县公共厕所旁的那间小屋子里。那里一直有人看着,你可千万别去,不然他们一发现你跟老邹接触,就会给你扣一顶同党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