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仰头看着天边的明月,眼里有点落寞,“不知道那该是何年何月了。”
……
时间倒回一刻钟前。
热闹的肃亲王府,与墙外的寂静仿佛是两个世界。
当朝摄政王岑意眉头紧锁着从黑暗中路过一面侧墙,道:“裴以柔终究还是嫁给尹钰了。”
“王爷……”随从通古试图劝慰,“毕竟时间安排的太紧,跟本没给咱们下手的机会。您还是别太自责了。”
“本王有什么好自责的?”岑意反问,继而冷静的道,“尹钰趁着沈大小姐不在,甚至连他亲妹妹不在就着急成亲,其中必有猫腻。只是本王还不知道他到底在计划什么……啧,大不了本王届时想办法让他们和离。”
什么宁拆一座庙不会一桩婚,搁在他们王爷这就跟没听说过似的。
通古腹诽了一句,忍不住问:“王爷何必一定要帮裴姑娘?裴姑娘与主子您非亲非故的,也未必领情啊。”
岑意垂下眸子,先前匆急的步子也缓慢了下来。
“本王不喜欢这种,被人先行敲定的婚事。”
“也不喜欢,三妻四妾的说法。”
裴以柔现在还不知道尹钰那么乐意娶她的真实目的,就像当年他的娘亲嫁给那个男人时,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只是想要她背后的娘家做助力。
他的娘亲在后宫争宠夺利之中惨死,而他颠沛流离至此,才被裴家的先生救起,被岑太傅收养,开始他新的生活……他不想,看着裴以柔那样鲜活无辜的生命落入牢笼。
“……”最后,岑意重新抬起眼眸,道,“况且,裴家于我有恩。”
裴家何时对主子有恩?裴家可是早就搬到上阳去了,那时候主子才多大……
通古抓了抓头,却端详着岑意的脸色没敢再问。
岑意说完,步子本欲加快,却在一个转角处忽然停住。而后鼻子嗅了嗅,皱着眉,忽地足尖轻点着跃上了一处房顶。
“王爷?”通古吓得抽了口气,却见岑意对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打从飞身上了房顶,岑意就一直在定定的看着下头的院子。院子里的少女一袭红衣背对着他,手里还捧着一坛子……唔,一闻就知道是坛上好的梨花酿。
盯着那坛子酒看了好一会儿,岑意本以为那少女会喝一口,没想到她竟又封坛了,而后跑去树下开始挖坑,把酒埋了进去。
“小姐何不等明日王爷来了再一起喝?”
隐约听见红衣少女身边的丫鬟问出这句话,岑意才恍然,原来下面这个少女,就是今日成亲的裴以柔。
啧……看来暂且是没法向她讨酒喝了。
岑意讪讪的回到了地面。
“王爷是闻到酒香了?”通古后知后觉的问。
岑意不置可否:“回去吧。”
“王爷……”
“住嘴!”
通古无奈。他家王爷脸上分明写着不畅快,一看就知道是看见了好酒却喝不到。这情绪他已经多年没在王爷脸上看见过了。
那院子里的人是谁啊?通古好奇的挑眼望了望,可惜只能看见高高的墙壁。
岑意身为摄政王,自然不会在一坛子酒上执着太久。先前裴以柔代表陆家人到宫里认尸,那个落井而亡的宫女究竟是为何投井,他还未调查清楚。但根据他的判断,陆灵犀极其胆小,说不定是因为受了尹钰的胁迫或者恐吓……总之和尹钰脱不了干系。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岑意便抽空着手于调查尹钰的目的,以及陆灵犀的死因……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两年后,尹钰的目的达成了。
他从不信玄,偏生那死活不同意回到祖墓岛的裴以柔竟帮尹钰在一条山脉里发现了大量的铁矿。当他知道这件事时,一切似乎都已在走向毁灭。尹钰为幼帝叔父,幼帝信尹钰而不信他,一场场连环错事便在幼帝信错人,是他无力回天的情况下发生着……
幼帝渐渐在民间被传成了暴君;裴以柔被尹钰安排罪名先是送入祥云殿做奴,后又干脆被关进了地牢……他这个摄政王能管得越来越少,幼帝对他愈发不信任……
从一场绵绵噩梦中醒来,岑意看了看身边的无名碑,恍然想起,这已经是他带着幼帝尸体出逃的第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