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需要在下帮忙?”满是戏谑的声音,总还是笑的。
其实此刻早已完全清醒了,将怀中一直抱着的玉枕恋恋不舍得放下,轻开言,嘴唇有些干涩:“我家姑娘,总是不会错的。”
初云掀开盖在身上的狐衾,手指方触及那细柔如棉似雪的狐毛,又顿住。怪不得这气味又陌生又熟悉,本是她狐族的皮毛,只是她,从未被这皮毛围拢过。
也只是顿了一下,随即翻身下床,并不在乎屋中有人,未进屏风内便坦坦荡荡的脱衣卸簪。直到被微烫的热水彻底没过头顶,潜了片刻,将头颈高高伸出水面,方长长叹了口气,十分满足。
说是屏风,实则亦不过是薄纱之上锦绣添花,透了光看过去,宛如美人浴图,实在不得不令人揣测方才那些侍女的真正意图。君澈对此倒是没有感觉的,只是见她似乎顺遂了心意,刚好可以开口:“姑娘所求,可是不再提了?”
“正主都不曾急,你又急个什么。还是说……”将头发梳拢耳后,初云转看向早就在屋中静坐的安陵梓默,“长平王只能求人定夺,实则其人毫无智谋?”
君澈苦笑。这姑娘赶人就赶人吧,还定要挖苦一二才开心,果然是青丘里面养出来好刁的一张嘴。“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行礼向安陵梓默告退,临走还挥挥手,将同样早就侍奉在侧的淳于夜一并叫出去。
等到淳于夜走过屏风前,初云才开口,寒凉:“淳于先生若是对我家姑娘有情,总该多多登门才是。”
霜林雪。
想到这个名字,就不能不触动心房。不由得停下脚步,淳于夜狠命看清楚这个姑娘。就是因为她,好容易才得以重逢的他与霜林雪,居然转眼就翻了天。他承认自己与霜林雪分离了那么多年,不清楚也不可能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受过多少苦,得到过谁的庇护。可是只为了这些便将无辜被牵连的他也算在恶人之列,莫怪淳于夜会觉得不可理喻。
初云,只不过是这么个狐狸样子的女子。不管君澈曾经多么重视过她,心存芥蒂的淳于夜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对她有任何礼遇。而现在反倒轮到她来劝自己去见霜林雪?
曾经也是天子门生出身,淳于夜总还保存着些许书生的酸倔脾气。本想说些什么,可又说不出口,只能憋了一肚子气闯出门去。
目送淳于夜出门,初云还看不上这个讨厌的酸师爷:“莫名其妙的穷坚持。”
安陵梓默实是个不喜多言的人,任初云在此诸多放肆更不是因为他脾气好。而是,初云这个人有用。所以等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淡淡开口:“姑娘昨晚想说而未说出口的话,此刻可以说了。”目光仍是放在不知处。
对于这位王爷莫名其妙不喜对着人说话,初云直接无视掉:“之前王爷曾说过,只要用我青丘姑娘以一换一,安紫清姑娘就可以归还,不知您这千金之口现在可还守得住承诺与否。”
“姑娘若是留下来,本王自然会放紫清姑娘离去。”激将而已,只是他安陵梓默确实出口成诺,千金不移。
“那为何不见我家紫清姑娘,更不见璧月棠归还。”
语出静默。安陵梓默终于把目光挪移到屏风之后那个坦然揉洗着头发,视屋中无物的女人:“君澈为本王推荐了三人。”突然就转了话题,“姑娘是君澈最想用却又最不敢用的。”若说从前尚有疑虑,青丘与古阳之战,谁还能对君澈的判断心存疑虑。
“只因时至今日,连本王都寻找不出可以用何物胁迫姑娘。”
这句话若从表面上说,那是明褒暗贬,说初云心毒狠辣,若是有何人何物阻碍了她,皆可抛弃。但是在此时此景说出来,实则这话是想说:姑娘,明摆着你不会听从本王号令。何不就舍弃了那两个姑娘,她们我用着顺手。
纵然是乖觉成性,用于这么拐弯抹角说话的方式,初云同青丘中的姑娘们意见一致——会不会说人话!“王爷既不肯收我,又不肯放人,可否明示,初云应该如何做。”
果然符合探听回报所言,初云姑娘受伤后脾气极坏,现如今连虚与委蛇都懒。安陵梓默缓缓放松神情,似笑非笑:“本王并非说不放人,只是想与姑娘赌一局而已。”
皱起眉头,初云觉得自己恐怕已经身在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