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太子照例来看皇上。
“父皇,你可好些了?”太子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还细心地帮他捻了捻被子。
皇上瞪着他,手抬了抬,又无力地放下。
樊沉兮优雅地笑着:“父皇今天看起来精神颇好,儿臣就放心了。儿臣今日来,是跟父皇汇报私盐一事的,父皇病重在床,儿臣本不该来打搅,可私盐一事过于重大,也是父皇一直挂心的,儿臣想了想,也跟太傅他们商议过,决定还是来问问父皇的意见。”
皇上嘴里“呜呜”了两声,看着樊沉兮的眼睛里,明显透着不满。
可樊沉兮就跟感受不到一样,自在地说起来:“私盐一事,儿臣已经查清楚了,就是周家监守自盗,将公盐盗走私自贩卖,儿臣询问过其他大臣们的意思,他们觉得像周家这等,胆敢盗取公盐,胆敢刺杀皇上太子,简直罪无可赦,理应,诛九族。”
皇上的手抖动了起来,脑袋撑着要抬起来:“你、你……”
“父皇别激动。”樊沉兮只轻轻一压,让皇上重新倒了回去,“儿臣知道,父皇一定很难过,毕竟这么多年,父皇一直很倚重周家,对周贵妃更是六宫独宠,结果发现自己一颗心全喂了狗,换做儿臣,也是要生气的。”
他的声音清冷好听,优雅从容,说的话却跟他矜贵的模样相反,又狠又毒,字字珠心,皇上被他气得眼睛暴突。
“说来,也是父皇自己眼瞎,宠谁不好,宠了周贵妃这么个玩意,瞧把自己弄成这样。”
“闭、闭嘴!”皇上用尽力气,才挤出这么两个字。
樊沉兮微微一笑:“儿臣可没说错,这么多年来,你宠爱周贵妃,宠爱四皇弟,却将儿臣视如毒蛇毒虫,可你看看,您病重这些时日,你宠爱过的那些女人,那些子女,有几个愿意冒险为了你来得罪儿臣的?在儿臣不允许探病的时候,又有几个甘冒风险来看您的?”
他嘲讽一笑:“这世上,曾经为了你征战沙场多年,为了救你,以身挡毒箭,以至于年纪轻轻就丢下年幼儿子离开的那个女人,你却一点都不怜惜,连她为你生的儿子,你都恨不得掐死他。”
皇上突然剧烈地咳起来,樊沉兮双目冰冷,手上温柔地在他胸前的背上拍打起来,没什么诚心地帮皇上顺气。
咳了半天,皇上一个翻身,趴在床头吐了口血出来,也是吐了这口血,这咳嗽才止住,他倒回去,一下一下地喘着,脸上多了丝红晕,气色看起来倒比刚才好一些,当然,这只是假象而已。
不过将堵塞的淤血咳出,他能虚软地说话了:“呵、呵,你母后要真的忠诚,又怎么会偷偷留下力量让你对付朕!”
“我母后是为了我,要是她暗中留下一股力量给我,我哪还能活到现在?”樊沉兮咬牙地说完后,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他便恢复了从容,“其实儿臣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厌恶我们母子,不就是因为一个女人。”
皇上双眼一睁:“你知道什么?”
“知道父皇曾经很喜欢一名女子,然而,为了一句预言,你必须得迎娶我母后,太后怕那女子影响你的决策,也怕我母后会因为这女子的存在不愿嫁给你,便逼你亲手杀了她。”
被樊沉兮带动地想到往事,皇上眼里迸发着强烈地恨意,樊沉兮撞见他的恨意,却是低低笑了起来:“你恨?你有什么资格恨?是不是你贪恋权势,还妄想称霸天下,才想要娶我母后的?难不成还是我母后逼你娶她?逼你杀的那个女人?我母后本是天空翱翔的鹰,是你折了她的羽翼,你却要反过来怪她?父皇啊父皇,你不过是自己的私心,把人杀了后又不肯承认是自己的错,才把这些罪过强行放在母后和我身上,你简直是我见过的,最不是男人的男人,一个小太监,都比你有担当,亏你还是九五之尊,简直,废物!”
“住口,住口!”皇上脸涨得紫红,他用尽力气伸手去摇动床头的铃,樊沉兮坐在一旁笑看着也不阻止,皇上摇了半天不见人进来,颓丧地趴在床边。
“父皇,今天你也累了。”樊沉兮缓缓起身,“儿臣已经询过您关于周家的处置,心里已然明了,一定会按照您的心意,去处置周家的。父皇就安心地休息,养好身体,早日康复,儿臣还想着,等父皇身体康复后,好好地跟父皇聊聊,儿臣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