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可是大人的安全带系得这么牢,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很难够到后排座上儿童安全座椅的搭扣。如果能那样活动自如,应该也会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一起逃生了。”欧阳灿说。
“特别危急的情况下,也可能根本就来不及顾自己。事实上是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性呢?就是前排副驾驶的安全带不解开,但是能够伸手够到后排坐上儿童安全座椅的带子?”戴冰问。
“要说完全没有可能性我也不能这么绝对,不过总归是很难就是了。能不能,可以实验一下……另外也有可能尸体上是会有痕迹留下来的。我们想知道什么,不妨问问死者。”欧阳灿说着,将死者的衣襟掀起,仔细观察着尸表。“胸口的确有勒痕。看这宽度应该是安全带造成的。在受到严重撞击的时候,人体和安全带有摩擦……但是这个位置,只是正常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人受力之后前后移动受制于安全带的巨大阻力留下来的。如果是转身去够在驾驶位后方儿童座椅,那痕迹应该在肩膀靠后一点的位置。”
“还真是这样的。”戴冰移近些,在欧阳灿身边蹲下来。“两位的死因应该一致吧?”
“从目前尸体的情况来看,特征都很相似,应该是一致的。不过还得看进一步检查的结果……联系到死者家属了吧?”欧阳灿问。
戴冰点头道:“刚刚联系上两位死者的丈夫。两人的情绪可谓是天上地下。老的那一个哭昏过去了完全不能沟通,年轻的那一个也太冷静了,马上说他老婆一向开车是很谨慎的,绝对没可能失控撞到海里去,要求对车子进行检测、对尸体进行解剖……不晓得是不是准备找出来车子的安全隐患,把制造商告到破产……”
欧阳灿抬眼看了他,“这事故确实有点儿蹊跷。不过既然家属同意解剖,那我们工作就可以马上进行了,倒也利索。”
第十六章 繁星点点 (十二)
戴冰说:“好好的一个周末赔上了,看你情绪还怪稳定的。”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工作,干嘛不情绪稳定地做好啊?”欧阳灿招呼同事过来,把这具尸体也小心地装进尸体袋中运走。她看了眼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戴冰,一边摘手套,一边问:“是不是还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啊?”
“嗯?哦,我是觉得这事故是意外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戴冰说。
“怎么讲?”欧阳灿往外看了看天气,问。
雨还在继续下,并且有加大的趋势。
“车开着开着迷瞪了,心一慌油门当刹车也不是不可能。”戴冰说。
“是有可能啊……”欧阳灿站在遮雨棚的边缘处,望着不远处的海面。
阴沉沉的下雨天,水天混为一色,看着看着,不禁让人有些混沌迷茫……她听戴冰说了句什么,忙转过脸去问他:“什么?”
“你没听清啊?我是说,虽然我倾向于这是起意外事故,但还是有些疑点的,没调查完之前不会轻易下结论……你今天有没有别的安排啊?看这样子你今天这个加班会持续很久。”戴冰合上笔记本,说。
“有安排也得推迟啊。”她无奈地说着,抬腕子看看表。“时间还早,应该不会影响我晚上的安排。”
“那你快跟车回去吧。我看他们也都结束了,等你呢。”戴冰指指外面。
欧阳灿往外看了一眼,果然蒲桥他们穿着雨衣站在树下正往这边看,见她看过去,一起问她可以走了吗,她忙抬手示意,跟戴冰打了个招呼,走进雨中。
戴冰见她没撑伞,找了把伞撑开跟上去递到她手里,“从这走出去还远着呢,你还打算就这么淋雨啊?那倒好,不等加完班就该发烧了,我们还指着你的工作成果呢。”
欧阳灿接了伞,看他挥挥手便折返遮雨棚,说了声谢谢,赶紧与蒲桥他们会合。从现场出来,他们一路交流着在现场发现的情况,然而直到车开回局里,他们也没能讨论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便各自回去处理现场采集的样本,欧阳灿则抓紧时间去解剖室工作。
不想她过去时才知道两位死者的家属在看过尸体之后,意见产生了分歧。年长死者的丈夫同时失去了妻子和女儿,情绪仍在崩溃边缘,长时间嚎啕大哭、捶胸顿足。他不仅反对解剖妻子的尸体,还反对解剖女儿的尸体,并对希望通过尸体解剖来明确妻子死因的女婿大打出手,在法医中心上演了全武行。幸而在场的都是应对这样的场面颇有经验的老警察,知道家属在悲痛之中情绪必然有失控的时候,所做的决定也常有反复,因此极为耐心地进行疏导和劝慰,才不至于让场面失控。不过这样一来,对尸体马上进行解剖是不可能了,欧阳灿颇有点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