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飞感觉脊背变得僵硬,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转眼就来到她的面前:“本来昨天就想见见莫小姐,可是我太忙了,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正好今天碰见了,就请莫小姐接受我们全家的一片心意。”他说着从手中的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她眼前,“多亏莫小姐技术高超,我儿子的病情才能及时得到救治,实在是感激之至,还请莫小姐收下这一点儿小小心意。”
莫云飞感觉到双手都在微微颤抖——他递给她的……是钱!竟然是钱,一沓厚厚的粉红色百元票子。
她不可置信的抬眼望向他,他正凝神盯着她,他的嘴角礼貌的微微扬起,脸色平静如水,眸子里却是是如冰的笑意和毫不掩饰的不齿和蔑视。
“阿杰,你……”她听见背后女子不安的喊声,也看到他如刀的目光掠向她的背后,身后的叫声戛然而止,她却渐渐的冷静下来。
“卫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们医院有规定,医护人员不允许收受病人的任何馈赠和钱物。”
“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你收了我的钱。况且我这个人是知恩必报,你帮了我,而我是心甘情愿的报答你,旁人是不会说什么闲话的。”他固执的将手伸到她的面前,眼中的执着不容置疑。
“卫先生,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而已,您不必客气。对不起,我还有工作,告辞了。”她低下头绕过他的身体,向门外走去。
“莫小姐难道不喜欢钱吗?现在这个社会,不爱钱的女人可是不多了,至少我还没见到过。”他不动声色的再次绕到她的面前,顺势想要将手里的钞票放进她面前的治疗盘,她如被火烫,向后急退了几步,钱呼啦啦落了下去,散了一地。“莫小姐,钱可是好东西,可以买到大房子,可以买到好前程,甚至还可以买到所谓的爱情,所以千万别跟它过不去。”他嗤笑一声,字字如刀。
莫云飞如被雷击,脸色惨白如纸,差点就瘫软下去。卫杰,你何必非要做到如此残忍?这些年,即使你一步未动,她也早已将自己伤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她一次次的将自己的心鞭挞凌迟,又一遍遍的躲在黑暗里独自舔舐伤口,原以为它早已饱经磨砺,所有的伤口早已结痂愈合,层层叠叠如同包裹一层厚厚的铠甲,坚不可摧、万夫不敌。可是没想到仅仅是他一个鄙夷不屑的表情;一句淡漠无情的话语就轻而易举的撕裂了它,如同万箭穿心,让人痛不可抑。
在他心里她已然是个势利、虚伪的女人了吧?那天,在她记忆里永远无法泯灭的那一天,她曾那么迫切的希望他相信这一点,而现在他信了,为什么她会感到如此悲伤和绝望?
有人曾经说过,万箭穿心,习惯就好。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然习惯了一切苦痛,分开这些年,从最初的伤心欲绝到现在的麻木不仁;从难捺的刻骨思念到如今的淡然处之,她感觉已经经历了长长的一个世纪。
时间这么漫长,生活这样艰难,她差不多已经忘却他了,每日忙忙碌碌,疲于奔波,他渐渐不再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渐渐的好像沦为了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是会那么的痛,那么的难过,明明知道已经是豪不相干的两个人,为什么还会在乎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
莫云飞没有抬头,她也不敢抬头,她害怕他充满嘲弄和仇视的眼神,更害怕他看见她眼中早已汹涌澎湃的泪水,她说了声:”对不起,”低头疾走几步,出了病房。
头重脚轻的走出VIP病区,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冷汗淋漓,她觉得自己就要虚脱了。
世界真的是太小了,本以为再也不见的人却突然出现在面前,只是早已物是人非,他已成为别人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她曾无数次的梦到过和他再次相遇的情景,却独独没有现在这种尴尬的境地,他的儿子是她的病人,而她是他点名为自己儿子服务的主管护士。
上帝呀!是不是冥冥之中早有定数,所以无论怎样逃避都无法逃脱命运的主宰,该来的终究要来,就像老话说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走进护士站时吓了吴宇一跳:“天呀,你怎么了飞飞?脸怎么这么苍白?还这么多汗,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护士长,我能不能不要去……”她使劲摇摇头,努力清晰自己的思维,“能不能换一个人到单间病房?我……我觉得自己有点难以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