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饭后的时间变得冗长又迅速。
一中的课程表上，11:35—12:35为午饭时间，12:35—14:00为午休时间。
时间看起来很宽裕，可对于学生而言，一切不用来学习的时间都如同箭般飞驰而过，上一次看时间还是十一点的尾巴，下一次再看已经是午休铃将要打响的时刻。
楚辛吃完饭后便和谷静一道回了教室，安安静静趴在桌子上试图补眠，然而不断有人进教室的声音吵得她根本无法入睡，好不容易睡着，又仿佛只有片刻，意识刚彻底坠入黑暗，就被刺耳的铃声惊得再度从梦境里挣扎而出。
精神极度困倦，身体却总不听指挥，徒劳而又倔强地清醒着，反反复复，烦不胜烦。
楚辛在意识朦胧中熬过了下午的自习，直到最后象征解放的铃声响起，她迷迷糊糊起身，感觉撞到什么东西了才努力睁开眼睛。
哦，原来撞到了人。
楚辛没有抬头看自己撞到的是谁，说了句“对不起”之后便准备绕道而行。
可惜没有成功。
池序拉住她的衣袖，说话的语气有点幸灾乐祸：“姐姐，你撞到我了。”
楚辛揉揉眼睛，涣散的双眼依旧没能看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只是在恍惚中以为自己忘了道歉，于是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沾满睡意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的，有种难以言喻的脆弱感。
池序莫名有点索然无味，他松开手：“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楚辛心想这个人可真是个神经病。
不过经过池序这么一闹，她的睡意打消了些许，起码不再是站着都能睡着的地步了。
她慢吞吞走下楼，想着待会是坐公交还是打车回家。
想到不管公交还是打车，现在都不好挤，她有点难受。
手机适时震动起来，楚辛拿出手机，亮起的屏幕上，只有一行电话号码，没有备注。
楚辛眼神暗了暗，按了接听：“喂。”
“我在你学校门口。你放学了没?”
“嗯。”
“那你过来吧，我把车停在了超市边上，你出校门就能看见了。”
“……好。”
楚辛走出校门，看见沈如向她挥手：“这里!”
她心情复杂地走过去，上了车。
沈如今天似乎挺开心的，关上车门就开始问她：“今天开学感觉怎么样?同学都还好吗?”
“……”楚辛咬紧了牙才没让自己成功露出刻薄又讥讽的笑，她缓了一会儿，慢慢回道：“还可以。”
“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要不要吃白灼虾?我待会要去菜市场，你还得在车里等我一会。”
“随便，都可以。”
楚辛闭上眼睛，重重靠在椅背上，克制住了将自己缩成一团的欲望。
她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但她不会在沈如的车上睡觉。
正值下班高峰期，沈如车开得走走停停，楚辛被晃得有点想吐。
“停一下。”楚辛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有点难受。”
“行。”沈如找了个最近的停车位，车还没停稳，楚辛就匆忙推开车门。
新鲜的空气伴随着草木的香气一同呼吸进肺里，有效遏止住了想吐的念头。
楚辛深呼吸几口，又外面待了一会，才重新上了车。
晚上的菜很丰盛。
难得连楚长平也在饭桌上，楚辛觉得自己好久没看到这个父亲了。沈如倒了两杯红酒，一杯推给楚长平，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今天辛辛开学第一天，我就想着要庆祝一下，结果不小心菜就做多了。”沈如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楚辛眨眨眼，没有说话。
楚长平既不想看老婆难过，也不想为难女儿，只好端起酒杯，和沈如碰了一下杯子：“是该庆祝一下，来，我们俩喝，辛辛还小，不给她喝。”
沈如局促地端起杯子：“是、是啊。辛辛还小……”
楚辛看着沈如有点颤抖的手，觉得有点儿好笑。
这个家里的人都很奇怪，楚辛想。楚长平在外功成名就，没有人知道他在家里只会和稀泥;沈如在外通情达理，没有人知道她对自己的女儿做了些什么;而她自己，看起来是个天之骄女，实际上是个人嫌狗不待见的讨厌鬼。还有一个，离家在外还不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