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附近原先是居民楼,现在要改建成的商区,原先的住户早就搬了。”沈遇道,“你要是想找人,就去他们的新家找吧。”
鬼老太一脸茫然,“搬家?不,不会的。我和老头子在这儿住了多少年了,怎么突然搬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呢?”
陆见深不忍告诉她,她已经过世这么久,活着的人搬家,哪里会记得专门支会她。
放在她那个时候,家宅搬迁自然是要请道士专门祭祖告知先人的,到了现在早没了这项规矩,一切往简单的方向来,只是这鬼老太的家人,怕是连焚香告诉她一声都没能做到。
人死如灯灭,不过如此。
她挥挥手驱散四周的野鬼,“散了散了啊,一天时间说过就过,别都堵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这是哪个观里新来的,一点都不尊重我们这些作古多年的老鬼。”
“就是就是,严重妨碍人鬼友好!”
群鬼们叽叽喳喳地议论,陆见深心说,要是算上她睡着的那些年,他们这帮人的岁数加起来都得喊她一声祖姥姥。
到底是谁为不尊老呐!
沈遇上前一步,垂眼看着他们,指尖凝聚出点点荧光,“再不走,现在就把你们打回地府。”
安静了两秒,群鬼更委屈了。
“呜哇,这么欺负鬼,还讲不讲道理了。”
“小后生长的倒挺俊俏,就是脾气不大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一看就不好相处。”
“可不是,欸,后面那个小姑娘,是我错怪你了,相比之下你还挺听讲礼貌的嘛。”
“小姑娘我跟你说啊,看人不能但看脸的,就这小伙子,但看皮相是好的有什么用吗,又不能当饭吃,还是性格好最重要啊。”
其中一个中年女鬼苦口婆心地劝她。
陆见深:“……谢谢?”
不过你们还是先别说话了吧,就组长现在这个脸色,怕不是要欺负你们,是真想把你们一锅端了啊喂。
陆见深很怀疑自己是否能拉得住他。
鬼老太白发苍苍地蹲在路边,铁了心的想找到她家老头,看着倒有几分可怜。
“我都整整一年没见着我家老头子了,他年纪大了,身子不好,小毛病一大推,腿脚也不利索,不晓得现在过得好不好。我要是见不着他,就是到了地下,我也不得安心呐……”
“这样,你把你老伴儿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告诉我,我帮你找找,他现在身在何处。”陆见深蹲下来与她对视,道。
“真的可以吗?”鬼老太渴盼地握住她的手,“他叫李建国,1938年8月7号生的……”
夜已深,市一医院的的大楼早就关上了大门,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就诊台和各科室门窗紧锁,偌大的厅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占地不小的医院只有最后排的住院部依旧灯火通明。
这个时间点病人和来陪床的家属大多睡了,服务台前,几个小护士正凑在一起小声说话。
“你说咱们也真是够背的,平时值夜班本来就辛苦,偏偏还是赶上了中元节,等会儿下班,我都不敢走回家了。”
“可不是,咱们这一层白天才送走了一个,我想想就害怕。”小护士是第一年入职,说起这事瑟瑟发抖,“我听说过不少医院都有闹鬼的传闻,你说,咱们医院不会也出过这样的事吧。”
“想什么呢。”另一个略年长些的护士推了她一把,“这些都是一传十十传百,瞎编乱造糊弄人的,你也信?再说了,又不是你一个人在这儿,不说这一整栋楼的人,单单这一层,就有多少大活人陪着你呢,你有什么好怕的。”
“也是。”小护士定了定心,她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地道,“有点儿困。”
“左右现在没什么事,你实在坚持不住了,趴在桌上眯一会儿。”
“成,就眯十分钟,绝不睡着。”小护士信誓旦旦地保证着,时间还没到,她睡的倒是比谁都熟。
年长的护士坐在椅子上翻了会儿书,就听见传唤铃响了,是十二号床的病人。
“小赵,你在这儿盯着点,我去十二床看看。”
“知道了楠姐。”小赵答道,“不过那位老先生也是可怜,这么大把年纪了,行动又不方便,其他两床再怎么着,都有亲眷陪着,也是个安慰,只有他,孤零零的,儿子儿媳总也不见个人影,来这儿的次数掰手指都能数得清。老先生做什么都得自己来,多不方便,就算是再没时间过来,哪怕请个护工帮忙照料着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