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姑姑,你不停骂着的方佳琪,就死在这个房间里。”陆见深指向天花板,“吊死在你现在坐着的这个位置。都说着红衣而死之人,死后会化为厉鬼索命,你说这样的话,就不怕晚上睡不着,方佳琪来找你吗?”
对方目光幽深,透过她的瞳孔,方大姑仿佛真看见了那天的情景,女孩儿红衣红鞋,脸上半点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垂下来的脚尖在沙发上打转。
方大姑打了个哆嗦,她僵笑道:“你们不是很厉害吗,要是真有厉鬼,你们肯定会出手帮忙的不是。”
“哦?”陆见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想让我们怎么帮?”
“这种东西,当然是要除得越干净越好了!”方大姑不假思索地答。
明知那是她大哥唯一的骨血,可她说起这话来,脸上没有分毫的怜惜。
陆见深的骨节咯吱作响,宋显按住她的肩膀开口道:“请我们做事可不便宜,就是不知道方女士你愿不愿意出这笔钱了。”
“啊,还要钱呐。”方大姑犹豫了一下,“你说说看。”
“你放心,我们在业内的收费一向公道,不过那没准是个要人性命的厉鬼呐,咱也是冒着生命危险来帮你,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总得给他们留下个保障才对,你说是吧?”不顾方大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宋显继续说道,“你看着随便给个百八十万的就成,当然了,你要是有良心打算多给点儿,咱也不介意……欸欸欸,方女士你推我们干什么,别介,这生意不还没谈拢呢嘛。”
方大姑把门重重地拍上,她唾了一口,道:“狗屁的大师,就是两骗子,当老娘傻啊,还百八十万,做梦去吧!”
宋显对着紧闭的大门耸了耸肩,“我可没坑她,是她自己不信的,那我们也没办法不是。”
“三魂七魄,她那儿子就丢了爽灵和伏矢,难怪变成那样。”陆见深道,“可我一点都不想帮他把丢失的魂魄召回来。”
“怪不得都是调查组的人呢,就是有默契。”宋显笑道,“我也不想。”
爽灵和伏矢一丢,方大姑家那儿子就露出这副表现,摆明了心里有鬼,方大姑偏心自己的儿子,古怪之处全当看不见,一心拿他当块宝,做什么都有道理,都是好的;可他们没瞎!
“就是可惜呀。”宋显感叹道,“那女孩儿成绩既然不错,大不了再忍两年,考个远点的大学,以后想办法拿回遗产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是好的,怎么就走上了一条绝路呢。”
“况且既然家里是这种情况,反正学校能住人,何必周周都要回来受气。”
“是啊。”陆见深道,“我也觉得奇怪,除非……”
除非,学校里有什么人或事,让她觉得比在家里受姑姑冷待和弟弟骚扰更令她无法忍受,两害相亲取其轻,权衡之下,她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张老师跟她说起过方佳琪的成绩,她痛失亲人没多久,就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开始新的生活,压力不可谓不大,可即使这样,在面临二中大考小考一箩筐的情况下,她依然能做到次次名列前茅。而她甚至还没有成年,这样一个坚强的女孩儿,究竟是怎样的境遇,才能让她对这个世界失望到要结束掉自己年轻的生命呢。
陆见深不愿再细想下去。
她觉得她现在看见的仅仅是冰山一角,继续往下,看到的只会是更深、更丑陋的东西。
陆见深从前觉得,这个时代的学校,大抵是与她那时的宗门相同,做师傅的即便再不着调,也懂得友爱弟子,是再护犊子不过的主;师门上下同吃同住,亲如一家,一起度过修真的漫长岁月,纵然私下里斗嘴耍滑,可要是有人敢对自家师弟妹动手,定然是二话不说就帮着揍回去的。
或许是她想错了。
方大姑家住的小区虽然破败,但附近那条小吃街还是颇得宋显心意的,他看出陆见深心情不佳,反而更带着她往小吃街里溜达,照他的意思,心情不好嘛,吃点好吃的就好了;什么,还不好,那就再多吃一点!
“放心放心,不用给我省钱。”他往陆见深手里塞了根烤串,“咱们这算出公差,费用都从调查组的账上走,别客气呀,想吃什么拿就是了。”
他大手一挥,仿佛这一整条街都是他开的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