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自己的书柜前,翻开被她翻得破旧的心理学专业书,她曾经一直认为自己不过是恨阮离,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不爱那个家所以可以了无牵挂离开那么多年,现在想来不过是她在逃避而已。
她强硬地反驳过柯元勋,她无法治疗阮离,可现在她却又了尝试的想法,阮离是她不愿有任何纠缠的人,阮离是她童年最厌恶的人,阮离是能够轻易地打破她内心平和的人,阮离是唯一能让她变得不像自己的人。
他于她而言,如此特殊,既是心魔又是噩梦,既是难堪又是牵绊,可终究让她割不断,放不下,舍不掉,忘不了。
她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书中的条目,又逼迫自己回想阮离的行为和他的表现,她想过,自己的懦弱和情绪的事态,源头都是阮离,她需要的是真正的面对,真正的解脱,而不是一次一次的逃避与假装。
她取来纸笔,认真记录了阮离今天的状态和所作所为,虽然她的内心也会因此而波涛汹涌,但是她想,这也许也会是她的又一次突破。
四季用那些专业知识使自己平静下来,将这些记录规整好,才又来到阮离的房间,冯叔正收拾着碎片,想来刚刚阮离又是一阵折腾。
“冯叔你先不要进来,再去准备一碗白米粥,等我叫你,你再上来。”四季深吸一口气,脑海里回忆着刚刚看到的知识,稳定情绪是第一步,她必须先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打开门,看到阮离躺在衣柜里,衣柜的下面也有些碎片,衣柜不大,装下阮离的身体已有些勉强。他将头放在木板上,手却虚空着像是在摸着什么一样,神色疯狂。
“阮离”四季绕过地上的碎片,走到衣柜处,手紧紧地扣在衣柜的门上,她心里不是没有触动的,她也不是没有想要退缩的想法的,可现在她不能:“阮离”
她一遍又一遍的喊阮离的名字,可是他好像听不到,他已经感受不到现在的她了。“阮离,出来好不好?”四季软下声音,再三在他耳边唤道。
阮离没有任何反应,他努力地蜷缩着身体,仿佛是要让出一个位置,那个位置有另外一个人一样。他已经不是年幼时的他,而她也不是,那个衣柜已经装不下两个成年人了。
四季躬着身子钻了进去,就像以前的她一样,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好像面对着阮离,她就没有了自己的思想,她只会跟着他或逆着他,总之爱恨情仇都由着他。
衣柜空间很小,装着两个人,她和他只能紧密地挨在一起,她和他面对面,她看得清他的神情,他却还沉浸在不知名的幻境里。
四季心里忽然产生一阵荒凉,其实真正进到衣柜里,她才知道,是她扩大了恐慌,是她放大了悲伤,这里早已没有童年时候可怕的感觉。四季伸手关住了衣柜的门,和他一起陷入黑暗。
她的呼吸和他的呼吸交织着,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来来回回,仿佛都在呼吸对方呼出来的气体,她呼吸的气是热的,他吐出的气也是热的。
四季几乎是要紧挨着他了,可在衣柜关上的时候,她也觉得有片刻的不敢动。“阮离”四季尝试着再一次的喊他的名字,在这个衣柜里,细小的声音都会显得很突兀。
这一次她感觉到了,他意识的苏醒,因为他轻轻地抱住了她,然后用刚刚他一个人在衣柜里做出的动作,安抚她。
四季闭着眼,却感到有什么落了下来,温热的,温热的,是她的,还是他的,她不知道,只知道,也许这么多年,那个叫阮离的小变态,大概被她丢弃在了衣柜里,一直等着她的回来。
是恐慌,是悲凉。
28.
“阮离”四季再出声的时候是因为她感觉到阮离抱住她的身体在颤抖。他在她的耳边重重的呼吸着,压抑至极,显然身上的疼痛也在侵蚀他。
四季收拾起自己心中的感慨,闭着眼回抱住了他,她不敢想,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只知道,那个动作也许是她唯一想要做的,也是她必须做的。
他压抑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不知道是精神上的痛楚多于身体上的,还是身体上的痛楚盖过精神上的,总之四季感到,他用力咬住了她的肩膀,刺痛就这样传了过来。
他有多痛,要让她知道,他有多恨,要让她感受,他有多怕,要让她了解,他有多爱,要让她明白。
闭着眼,就和他一样,身上的痛,也和他一样,在那一刻,四季都会想,其实她也和阮离一样,现在不是,总有一天也会是,都会疯,他像是藤蔓一样,盘绕着她,勒紧了她,最后会和她一起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