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听风,听你诵经禅心动_作者:东吴初冬(147)

2018-12-30 东吴初冬

  阿珠什么地方也不去,她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小院,夜晚,我看到她满头冷汗地蜷缩在房间冰凉的地面上,痛苦的浑身发颤。

  但她并没有叫出声,这个偏僻的小院连个人影都没有,她就算是大叫应该也没有人能注意到。

  我担心她就这样死了,蹲下来叫道:“阿珠!你怎么样?”

  她那双由于痛苦已经变得有的迷蒙的眼睛又恢复了一些清明,望着四周咬牙问:“你……是谁?”

  我心急如焚,现在这个情况连我自己都解释不清,索性就编了个瞎话:“我是神仙,你怎么回事?”

  阿珠愣了片刻,随即苦笑了一声,眼泪滚滚落在了地面上,“神仙?我已经疼得出现了幻觉吗?”

  我气急败坏,没想到她根本不相信我,站起来就往张宗仆的寝殿跑去。他的厢房中亮着灯,我走进去一看,他正坐在案前慢悠悠地喝着茶水,他身前有个黑衣的蒙面女人,正在与他说话。

  “你不该将阿珠带回府中。”黑衣女人淡淡地道。

  张宗仆将自己的手放在灯下细看,“你知不知道,最高明的杀人手段是什么?”

  “我是杀手,只知道用最快的剑杀人,其余不知。”

  他摇头笑了笑,“燕子,杀人当诛心。”

  我眼皮跳了一下,燕子?难道她与谷梁燕有什么关系?

  叫燕子的女人轻声道:“王爷想杀那女子,我便为你代劳,何必要用这样的办法。”

  他冷哼了一声:“他是淮阴王的死士,我要好好的养着她。想用一个低贱婢女接近我,我偏偏不叫他如愿。”

  我早就想到他可能是假装放浪不羁,却还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心狠手辣。淮阴王派人杀他,他看破了阴谋却偏偏养着阿珠。

  那夜他对阿珠的只言片语,原来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看着他丹凤眼眸中流露出的狠厉,我的心猛地抽痛了起来。

  阿珠还在那寂凉的院中,忍受着无尽的痛苦的折磨,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却在这里端着茶杯,慢悠悠地说杀人要诛心。

  我逃似的跑回了阿珠的小院,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寂灭。

  阿珠蜷缩着瘫倒在地上,一只鹦鹉鸟从窗户中飞进来,阿珠的唇轻轻动着,好像在和那鸟儿说话。

  我忽然看到鸟的腿上绑着什么东西,反正我做的事情影响不了这个世界,阿珠也不会察觉,我索性走过去抓住那鸟,从它腿上取下一个小竹筒。

  竹筒内装着一粒药丸,和一张锦帛,上面绣着几个字,我隐约辨认出来写的是:解药三十日,若再一无所获,再无解药相予,自行了断。

  鸟儿落到阿珠的身边,她似乎是用尽了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才从竹筒中拿出解药,慌忙塞进了自己的口中。锦帛被她牢牢地抓在手里,手背因为痛苦而突出了青筋。

  我心好像一下子碎了,不知不觉间,我觉得她就是我。

  当然,她不是我,我们处在不同的时空,我们有着不同的经历,我们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可是,她真的不是吗?

  我忍住不想上前去扶她,她却快我一步,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抹倔强的笑意。

  “张宗仆……张宗仆……”她望着窗外,喃喃自语。

  我常常想,在遥远的过去,在信息完全闭塞的年代,人们凭借着什么过完自己漫长的一生?有人说,生命的终极意义是延续,生灵如此,人也如此。

  我想,大部分人活着就是为了子孙后代,但也有一些人,他们为着心中的执念而活,这个执念可能仅仅是因为一句话。

  阿珠或许就是这样的人。

  她坚强地从地上爬起,从院中老井打水洗漱,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的一头长发,然后看着镜中模糊的影子,露出一个淡淡地微笑。

  她不再是一个死士了。

  我轻声问道:“值得吗?”

  她抬头看了看,“人说举头三尺有神明,真是这样吗?”

  “嗯。”

  “也许不值,可那又如何?”

  我心中泛苦,“你中毒了?要杀了张宗仆才能换来解药,是吗?”

  她点了点头。

  “杀了他,你就能得到解药。”我强忍着话中的颤抖,意识到我的语气充满了引诱的意味。

  杀了张宗仆——这句话我曾经听过的……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在引诱她杀了张宗仆。就像千年后的那个温泉洞穴中,那个声音那样引诱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