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烟吃着饭,也淡淡说道:“她尚且什么都没做,让她活着吧。”
亦枫放下筷子,笑看姬飞烟。
乱世沉浮,作为棋子的人命本就是在强者茶余饭后淡淡几句里,便能灰飞烟灭。
“原来你姬飞烟是心软的人?”
亦枫的笑眼里并无对飞烟的半分轻贱,只有那种仿佛找到了新宝藏的惊喜。
飞烟道:“我只是不愿滥杀无辜,田宁儿尚且无辜,命不该绝。”
亦枫做无奈状,耸耸肩,“那我说了不算,那医者是燕国人,立誓不救齐国贵族。”
飞烟笑着拉了拉亦枫的手,柔声道:“如你所说,那医者是你父亲的故交,他救不救齐国贵族,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亦枫望着飞烟的笑眼,眼睛渐渐失了焦,只觉得手上的温软令人心乱如麻,遂牵强的笑了笑,对飞烟说。
“我救……我让他救还不行么,你……你你别这样,怪吓人的。”
“……”
(二)
房中萦绕这药的气味。
侍女端着药汤和蜜饯走来,“那位医者……不是说无法医治了么?”田宁儿咳嗽着躺在床上,前几日苍白的脸色眼下已经红润了一些。
侍女恭敬地答道:“可这的确是那医者开的方子。”
田宁儿看了看药碗,眉心紧蹙。
那医者是燕国人,之前亲口说她的病治不了的,怎么忽然改了口?
莫非……是有人指使?
可这药她喝了两天,病情却是好转了。
“姑娘若信得过,便能活命。”飞烟从门口信步走了进来,眼中含笑。
田宁儿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中满是惶恐,“夫人。”
“你不必行礼。”飞烟扶住田宁儿,接着说:“何况我也不是夫人。”
田宁儿惊魂未定的在飞烟的搀扶下坐了下来,接着便听见姬飞烟让侍女下去,心中更慌了。
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飞烟看着田宁儿这惶恐的模样,心中暗喜,看来杀了秋杏,对她的震慑极大。
不过,利用恐惧,最收服人心最低级的手段,眼下,飞烟并不满足于这么做了。
“初来将军府,都是下人照顾不周,这些天,你的病好些了么?”飞烟笑问。
田宁儿是聪明人,已猜到那燕国医者必是受这燕国公主所托才答应救自己的。
四下无人,田宁儿便小心翼翼的问出来。
“不知公主殿下留宁儿一命,是有什么吩咐?”
飞烟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田宁儿在这奇异的安静中,战战兢兢的抬头看向姬飞烟。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在那个匣子里,直愣愣看着她的,秋杏的人头!
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亲手做的!
她再次鼓起勇气问了出来,“公主殿下,到底想要什么?”
飞烟轻笑,眼神温柔,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让人怎么都无法与秋杏之死联系到一起。
“我来,倒是想问问田姑娘想要什么?”
瞧见田宁儿疑惑而惊讶的表情,飞烟道:“我知道你怕我,但是实际上,你怕的不该是我。”
“如今乱世,多的是胡作非为的人,我是爱憎分明的人,有人伤我友人,我定要她血债血偿,你既然无辜,便用不着怕。”
田宁儿用力点了点头。
半晌,田宁儿小声道:“我……我只想图个安稳。”
飞烟听了微微颔首。
“安稳……这年头,贵族女子求个安稳的确不是什么易事,你现在人已经在将军府,齐王交代你的事,你不做,不会有人那你怎么样,但你若做了,我与将军,又会怎么做呢?”
“宁儿不敢!”田宁儿忙道,本来她接下这眼线的差事,是打算在齐王和公叔翎之间周旋,只要关系处理稳当,就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眼下碰见了姬飞烟,这些都是妄想了。
飞烟将药碗递到田宁儿手里,柔声道。
“我并不需要姑娘回报我什么,只想告诉姑娘一句话。”
“若想安稳,就要懂得择良木而栖。”
飞烟起身离开,田宁儿看向飞烟的目光由惶恐逐渐冷静,她深深呼吸着,然后将药碗中的药汤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