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氏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切,也吓坏了,她天天咒骂嫌老焦氏不死,可眼看她真死了,一时又有些无措,她在门口愣了半天,忽然跑出去,打来一盆水,急急忙忙把老焦氏身上擦洗干净,然后又把她身下的脏被褥卷起来,扔到了后院,这才打开窗户透气,又从老焦氏的箱子,拿出干净被褥铺好,给她换了一身干净内衣,仔细看看没有破绽,这才跑到院子里,
“哇哇”嚎哭起来:“我的娘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我今后可对谁去好呀——”
老焦氏灵魂应该还没去远,估计若不是被鬼差押着,肯定都气得跑回来和焦氏对质了,她在炕上躺了半年,每天与屎尿为伍,比猪都脏,这焦氏竟然还来了这么一套,装贤惠。
不过,焦氏这些举动,也没什么效果,哭了半天,只来了钱串串一人。
钱串串还不清楚这半年,老焦氏过得什么日子?她从没谴责过焦氏,只因为她俩一个是媳妇,一个是女儿,谁也跑不脱伺候的责任。
可两人都不愿意付出,便心照不宣,谁也不说谁了。钱串串趁焦氏哭的功夫,悄悄溜进屋子,把养母的箱子翻了一遍,里面竟然只有几身旧衣服,别说银子,连一件好点的衣服都没有。这怎么可能?养母那性子,不可能把自己身边全掏空。钱串串心中不忿,脑子也给烧得有些糊涂,冲出房门,就是一声吼叫:“焦爱莲,好你个贼子,把娘的东西都偷光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宗室子弟
“钱串串,你敢骂我?”焦氏顾不得装哭,爬起来怒视着小姑。
刚好钱文才放学了,他已经十五岁,长得比两个女人都高一头不止,看到娘和姑姑对立,毫不犹豫地冲过去:“钱串串,上一次打我娘,我还没报仇呢。”一伸手抓了发髻,就是一顿耳光。
钱串串上一次打架占了便宜,这一次却特别背运,此刻这个姿势,连喊都喊不出来,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她又疼又气,没一会儿便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还好有人听见焦氏嚎哭,提醒杨柄娃过来看看,才及时把钱串串解救了出来。
“我老婆被你家折磨病了,你说,这事怎么了结?”
在杨柄娃愤怒的目光里,焦氏害怕了,男人不在家,万一杨家三个二愣子,把自己和儿子打了可怎么办?焦氏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赶紧扯了扯嘴角:“他姑父,不是我,都是她姑要打我,文才急了才动的手。”随即觉得让儿子背黑锅不好,赶紧换了说辞,“我,我出钱,你让大夫好好给妹妹瞧瞧吧。”
“拿来!”杨柄娃要的就是这个。
焦氏抖抖索索,拿出一把铜子。
杨柄娃大手一挥,一个耳光便扇了上去:“打发叫花子呢——”
焦氏哭着,从屋里拿出一角银子,大概有二三两的样子,杨柄娃才满意了,抢过去回了家。
钱家的事情,都让胡婆子瞧在眼里,老人停尸在床,儿女却为财产又打又闹,这话很快就传遍了林津镇,结果钱先贵回到家,连给老焦氏挖墓的人都没有,更别说抬棺了,最后,钱先贵只好出钱,从外村雇了十来个人,才算把丧事给办了。
还有雇人办丧事的,这被当成稀奇事,一时便传遍了十里八乡,镇长觉得丢人至极,事后找到钱先贵:“你搬走吧,不然,我带着镇上的人,把你赶出去。”
钱先贵刚刚从省城回来,还不知道东家怎么安排他呢,也不敢说硬话,低着头,祈求地给镇长说:“我会想办法,你且再容我几天。”
回过头,他把焦氏揍了一顿:“女儿女儿你没给我教好,还对娘不孝顺,让我现在里外都不是人,我看你是活腻了。”
焦氏只哀哀哭泣,不敢辩解,钱先贵守过了头七,便去了府城,那边嫌他没过孝期,不肯用他。钱先贵也不以为意,直接去了省城,他本来早就有意,当然有后手备着,果然很快就有了着落,在一家卖山货的铺子里,做了账房。
这家山货铺子,是都督府一个都事,叫江从阳,正七品官员,他年届五十,膝下只有一子,还病怏怏的,虽然善于庶务,家产丰饶,却为子嗣不旺,成天闷闷不乐,经常一人带个随从,在外面喝闷酒。
钱先贵这天,趁江从阳喝得醉醺醺,假装是刚巧在这里相遇,殷勤地和随从搀扶着东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