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真气了,不管不顾地哇啦哇啦说了一通,钱先诚没想到侄子意见竟然这么大,一时愣愣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文翰也气得狠狠白了老爹一眼,扭头去了自己的屋子。
钱先诚刚开始还讪讪的,一会儿反应过来,拉着文瑾便训上了:“你小小孩童,满脑子都是钱和利益,人情面子都不要了?和人交往,怎么能这么斤斤计较?”
“二伯,你的东家比咱有钱有势多了,不斤斤计较,他为何才给这么点莲子?再来两袋子呀?明年我打算种几十亩水塘呢,这点怎么能够?”
“再说,我不是说买藕种吗?他为何给莲子?这轻飘飘的好带呀,若是藕种,怎么也得派两辆牛车送过来吧?别人假仁假义说句好听的,你就当了真了,对仁义的人,我自然会仁义,对这种小人讲仁义,那是——”文瑾勉强忍住没说出“傻子”这话来。
钱先诚更气,一脸涨红:“别人怎么知道那靴子值多钱?你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王善人把靴子就送到省城去寄卖的,你东家的公子又是从省城回来,才觊觎你的皮靴子,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再说,你为何敢把东西送给堂堂东家,不怕别人看不上?肯定人家在你面前夸了又夸,给你暗示了。你为何不动动脑子想一想?我还当你遇到一个厚道东家,每月准时给钱,原来,都是一丘之貉。”
“少爷还是小孩子,他怎么知道这些的?哪个孩子跟你一样,把银子看得比天大?”
钱先诚的大手,伸开又攥紧,他真想拍文瑾几巴掌,这孩子,竟然敢这么和他顶嘴,简直反了天了。可内心,却觉得自己理亏,有些下不去手。或许换做别人,文瑾的耳刮子都挨了好几个了,什么叫恼羞成怒呀?钱先诚厚道,厚道到有些软弱,他的心,没法硬下来打侄子。
这一路又是冰又是雪的,钱先诚的棉鞋底儿全湿透了,吃过饭,韦氏不得不帮着刷掉外面的泥土,然后把棉鞋放到灶边上烘着,钱先诚的脚也冻了,热水一洗,痒得要命,他忍不住把两脚在一起互相摩挲。
若是皮靴子,上路之前擦一遍蜡油,就不会透水,何至于这样?
韦氏忍不住叹口气,现在,她也觉得丈夫的行事,有些欠妥。可刚才文瑾已经那么激烈地表示反对了,她有怎么忍心再埋怨?
钱先诚也看出妻子的不满,嘟囔道:“公子还是个小孩子,他一再想要,我能怎么办?”
韦氏没说话。
能说什么?
第三十三章 不爱钱(新春快乐!)
明山来接文瑾,文瑾在房子外面,给韦氏告诉了一声,跟着去了镇上。
保山和明山都觉得对不起文瑾,只要指导怎么做,不用她动手,文瑾心里有事,蔫蔫地让保山把几副下水用碱土洗好,又用面吸附了上面的异味,便打算回去。
“我今天有事先回去,你俩把这些切好,冬笋、大葱、生姜都照我说的切了,明天一早,我来炒。”
“文瑾,有什么事儿吗?”
文瑾没说什么,那算是家丑吧,怎可外扬?
“我二伯回来了,脚冻了,你家备的草药给我一把。”
“好,等等。”明山跑去拿了一篮子,“用热水煮了,泡脚,每晚一次,一连五天,就可去根。”
“哦,那我走了。”
保山切了一段大肠给文瑾:“给钱二哥炒个菜。”
“嗯!”文瑾应了一声,招了招手,走了。
他俩从来没见过文瑾这么蔫巴巴的,惊异地对视了一眼,可谁也猜不出到底出了什么事。
文瑾把草药给了韦氏,还下厨炒了两个菜,只是人比往常沉默,吃过饭,文翰拉了拉她的手,算是安慰。
王家有个亲戚懂医术,草药效果挺好的,钱先诚泡过之后,脚就不那么痒得钻心,他也忍不住叹口气。
“你把孩子的好心,就那么伸手送人了。”韦氏感慨了一句,这一年,她多少能婉转地拒绝一些不合理的请求了。
钱先诚没吭气,他当时怎不不说出,这是孩子的心意呢?那边听了这话,大概不会再巴巴的索要了吧?
两天眨眼就过去了,文瑾又拿回一双翻毛皮靴给二伯,这是林山学着做的,样子比铁山和来松年做得差老远,可保暖却是没问题。
“到了那里,草药你自己熬一熬,再泡三天,脚就好了。”文瑾闷声说道,她气二伯那滥好人的性子,却没法看着他挨冻不管,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把二伯一家三口,当成了骨肉相连的亲人,看他们受苦,自己心里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