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大娘言语不多,但热情,性子随和,出手也大方,很快在下人院里就站住了脚,还有好几个单身男仆都对她起了心思,有事没事在她面前晃。
文瑾这天晚上,让舞姿和舞容在外面看着,她遣开所有下人,和钱隽说话:“这个费大娘很有问题。”
“嗯?”钱隽的脸上,立刻严肃起来。
“她说话虽然是北方口音,可有那么一两个字,却和我爹爹的发音很像,我试探了一下,她绣花的方法,也有些异域特色,还有,她自己说,永昌五年家乡发大水,家产尽失,可那手上,一点儿茧子也没有,我这几天让她绣活儿,春兰、舞姿去观察,都说她似乎手很疼,做一会活儿,都要吹吹手指头。”
“你是说,你是说……”钱隽的双手都捏紧了,“贼人竟然敢渗透到我的身边。”
“世子,我给子夜找养娘,自然会谨慎又谨慎,试探是少不了的,这个费大娘表面看着毫无瑕疵,但她所说所做,细微的地方却经不起推敲,越看越觉得蹊跷,而且,我能觉出她不是一般的小贼。”
“这个,你如何感觉呢?”
“气势,她有一种久在高位,纵横睥睨目空一切的气势,就算在咱家,努力装着做小伏低的样子,也掩饰不住本来面目。”
“嗯?”钱隽睁大眼睛。
“我不用给你说也能抓了她,可总觉的她身边应该还有人,不如放长线钓大鱼,但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你放心,我会安排的。”钱隽想了想道。
接下来,文瑾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的女红活儿,费大娘做了一件又一件。
“春兰,多给费大娘那点赏银,这几天子夜我先带着。”
“世子妃你当心,注意休息,奴婢这就赶工,早点做完活儿。”费大娘满脸堆笑,巴结文瑾。
“你不用忙,活儿做好才是首要的,费大娘这手艺还真不赖,都赶上京城大裁缝铺子里的绣娘了呢。”
“哪有那么好,世子妃过奖了。”被夸总是令人高兴的,费大娘从春兰手里接过银子,谢了又谢,笑眯眯地走了。
看着费大娘出了院子,春兰才在文瑾跟前进言:“世子妃,你没必要对她这样的,你仁心宅厚,体恤下人,可费大娘却不会过日子,手里有钱,便不是请客,就是赌博,很快就糟践了。”
“你没听说,她当年也是有钱人家的?大手花钱惯了,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春兰摇头:“世子妃,话不能这么说,现在侧院的下人,几乎都听费大娘的,她俨然成了那里的大管事了。”
“还有这本事?那我重新找个养娘,就让她做管事妈妈好了。”
“世子妃,我觉得不妥,你还是再看看吧。”春兰苦口婆心。
没想到文瑾和春兰的话,不知怎么被人透露给了费大娘,她听了十分受用:“我,当个内宅的奴仆头儿有什么了不起,想当年……”她没有说下去,脸上充满了愤慨和不甘。
都知道她曾经是富贵人家的正经主子,便没人看她不顺眼,外院的奴仆,对费大娘更多了一份尊重。有个叫赖小小的奴仆,四十岁不到,长相白净高大,俊气飘逸,他最得费大娘的青眼,也最听费大娘的话,叫东不西,对她十分服帖。
“小小,你帮我把这个撒到府外的路旁好不好?”
“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那里祭奠用的,我怀疑我孩子和他爹,早就不在人世了。”说着,便拿出帕子擦眼。
“别哭,别哭,我帮你就是,唉,天灾**,谁也没办法的事儿。”
“谢谢小小大哥。”
又过几天,文瑾果然让费大娘帮着管厨房,她派人通知人牙子,让那边再介绍一个养娘过来。
费大娘比以前更加上心,不仅事儿做得好,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比如,她常常会把一些剩饭剩菜分给下人院子的邻居,南疆天热,熟食根本放不住,与其坏掉,真不如分给大家吃了,文瑾为此还表扬过她呢。
国公府的厨房管事尹妈妈吃错了东西闹肚子,拉脱了水,躺床上起不来,萧夫人就把费大娘借过去,费大娘不止管文瑾他们一家的饮食,连整个萧府的饭食都管上了。
费大娘见萧夫人和文瑾都养着一只大猫,每顿饭都先给猫吃,然后一家人才开饭,觉得那个非常浪费,但主子所做的事儿,岂是她一个下人能置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