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杜英睿,你什么意思?刚才还好好的,怎的说翻脸就翻脸?”
燕然狠狠瞪了他眼:“我哥哥说你好,是尊重老侯爷,凭什么你说他是奉承人?我们才不稀罕奉承你呢。”
这是说自己没能耐没魅力,慕容博直觉得股怒火直窜脑门,手里的鞭子不由自主就抡了上去。
燕然身子侧,避过锋头,伸手却抓住了鞭稍。
真是舒师傅手调教的,全都会这招。
慕容博下意识把鞭子往回拽,前两回都是纹丝不动,这次,他不信杜燕然也有那样的力气,劲儿便用了十分,谁知燕然立刻就松了手,慕容博个不稳,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要不是长安搀扶了把的话。
燕然冷冷的,还有些鄙夷地看了他眼:“就你这样,也值得人来奉承。”转身夹马肚,跑了,杜英睿随后紧跟,回头看眼都没有,显然和他妹妹是同感。
慕容博觉得受了奇耻大辱,长安却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公子息怒,息怒!”
“别拦着我。”
“公子,你不能打她,打不过太丢人,打得过,更丢人。”
“我,我——”慕容博气得要死,他居然和个女人打架,还让人揪住了鞭稍,的确很丢人,太丢人。
“公子,舒轻云对你十分欣赏,说公子天赋异禀,假以时日,你的功夫肯定比杜英睿兄妹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争日长短?”
长安知道这话有挑唆之嫌,可是侯爷让他务必促成公子练武之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现在,威远侯是西疆军事的最高统帅,往慕容博身边凑的少年公子多了,甚至还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慕容博练武之后,有的是人陪着玩儿,他便暂时放下了杜家兄妹。
燕然兄妹不招惹别人,也不愿意被别人欺负,和慕容博井水不犯河水,不亲近也不仇视,燕然觉得这样最好。
扈大郎这个被虐狂倒是每天往燕然身边凑,慕容博却看他不顺眼,找个借口打了他顿。
扈大郎也练过武功,不见得不是慕容博对手,至少不会招都使不出来,但扈太太在儿子面前耳提面命,不许招惹慕容博,扈大郎便被结结实实打了顿。
而且,慕容博从此,看到扈大郎不是瞪眼威胁,便是动手欺辱,扈大郎看到慕容博,便溜得比兔子都快。
这天午后,慕容博出门溜达,身后除了长安和两个小厮,再无别人,扈大郎反常态,满脸兴奋地跑上前来。
“滚,边去!”慕容博兜头给了瓢凉水。
扈大郎停下脚步,十分伤心地说道:“杜燕然的轧花机做好了,我这是陪你去看看的。”
果然慕容博大感兴趣:“做好了?”
“嗯,正试呢。”
“走,看看去。”慕容博转身便走,扈大郎紧随其后,却被慕容博忽然个回旋腿将他扫倒在地,“你在这里等着,不许去。”
扈大郎真伤心了,大颗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慕容博却理也不理,带着侍从,骑马离去。
燕然他们此刻就在城外的间房子里。
不知不觉,夏天竟然过去,第批棉桃已经开了,杜仲德派人摘了几百斤,晒到成干,给了燕然试机。
燕然的机器,是用牲口做动力的,比《四海志异》所记载的人工轧花机,速度快了数十倍,人也不那么累。
慕容博看到个老兵,带着大口罩,坐在张高凳子上,从身边大筐里抓出把把的籽棉放进机器,那边籽儿和棉花便流水样吐出来,没有丝混杂,心里也觉得神奇,他把眼光转到那个还显得很瘦小的女孩子身上。
燕然也带着口罩,两只大眼睛专注地观察机器的运转,显得特别认真和……可爱。
慕容博在京城见过的贵女,只知道吃喝玩乐互相倾轧,就算是有几分聪明,那也是会看人眉高眼低,知道踩低捧高,哪里有这样自尊自爱,积极上进,靠自己的努力活出尊严和价值的?时间他的心被狠狠触动了下。
原来,这也是种活法,难怪爹爹总是说他不懂,他也的确不明白,爹爹在边关吃苦受累,冒着生命危险,却说并不全是为了封妻荫子,获得权势。
威远侯总是说他自己心有奔头,哪怕得罪权贵,没了权利,也在所不惜。
现在,杜家家,放着好好的舒服日子不过,跑到边关,辛苦砥砺,他们就是和爹爹样,是心有奔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