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桃意外的发现大铁匠好像有点脸红了,是因为自己那一句「大叔」让人家不好意思了吧。「嗯……我,我要打一把弯镰。」
霍沉飘在云上还没下来,不过他听清了,要弯镰。人们常用的镰刀分成两种,大弯镰个头大,割起麦子谷子比较快,但是容易划伤腿,一般是伺候田地的老把式用的。年轻人和妇女们都是用直镰,割的慢但安全些。
「是你用吗?你不怕弯镰划了腿?」他实在想不出这样一个娇娇嫩嫩的小姑娘挥舞着大弯镰的场景。
「不是,是我爹用的,需要多少钱啊?我什么时候可以来拿?」
「哦,这样啊。普通镰刀三十文,加钢刃的五十文,现在就有现成的,你可以拿走。」
田桃摸摸瘪瘪的钱袋,垂眸说道:「我爹说要普通的就行,我下午再来拿吧,等我把这些撒子卖出去,就有钱了。」
「嗯,好。」霍沉目送着她窈窕的身影出去,心里很失落。原来人家只是来打铁的,并不是相亲对象。
田桃出了门,就看到对面的陈家肉铺开始卖肉了,掌柜的人称大肉陈,是个满脸横肉、油油腻腻的中年汉子。不过他还蛮疼媳妇的,总给媳妇买田桃的撒子吃。
「大叔,要不要给大婶买个撒子,还有糖枣、蜜三角、猫耳朵。」田桃笑吟吟地走了过去。
透过窗户往外瞧的霍沉满脸黑线,看看油腻大肉陈的络腮胡子,又摸摸自己刮的干干净净的下巴,心里很不服气:我怎么就和他一样成大叔了?
赶集的人越来越多,霍沉一边打铁一边卖货,忙得不亦乐乎,就把那个跟他叫大叔的小姑娘忘在了脑后。集市一般都是半日,到午后也就散了。
霍沉家里没人做饭,平时吃得最多的就是谢记的包子,虽说他家的包子皮厚馅少不怎么好吃,但是总比吃干馒头强。今天,店里的客人络绎不绝,他都没有时间锁上门出去买包子,就把家里剩的两个大馒头拿过来,在八卦炉里烤了烤,裹着炸酱吃了,接着干活儿。
午后,街上走动的人群越来越少,人们在集上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回家去了。田桃的篮子里,只剩了一个糖枣。每卖一笔,她都细心的记着,一共卖了五十文钱。腰上拴的钱袋子沉甸甸的,脚步却特别轻快。
七月份天热的时候,她不敢出来卖货,因为甜食都是裹着糖的,容易化成黏糊糊的糖水,而且当天卖不掉的,放到第二天就馊了。本来就是小本生意,赚不了几个钱,她不敢冒那么大的风险,在夏天里也做这些小吃食。
今天是她入秋以来头一次出来卖货,没想到如此顺利,刚过中午,就卖得只剩了一个糖枣。田桃还没吃午饭呢,篮子里的小吃她也舍不得吃,毕竟那是要卖钱养家糊口的。饿一会儿不算什么,反正自己家离镇上不远,走上两刻钟,到家再吃午饭就行。
路边两个小乞丐见她过来,一拥而上,把她围在了中间:「姐姐,姐姐,我们今天看你卖了一天撒子糖枣了,赚了不少钱吧?能不能赏我们一个吃?」个头小的这个乞丐只到田桃腰上,个头大一点儿的,也才到她肩膀。
两个小家伙面黄肌瘦,光着上身,只穿一条没了裤脚的裤子,身上瘦的,一根根肋骨突出来,跟搓衣板似的。
田桃有点儿好奇:「我在街上卖撒子卖两年了,也没见过有乞丐呀,你们是外乡人吗?」
个子高点儿的那个孩子眉梢处有一颗黑痣,若是女孩儿,这便会被称作为美人痣,可他是个又黑又瘦的半大小子,田桃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颗痣了。「姐姐,我们是外乡人,不过离这里也不算太远,也是好人家的孩子。本来是来这里投亲的,谁知亲戚家已经搬走了,我们俩也实在是没法子才出来讨饭的。」
田桃脚步未停,那两个孩子便一左一右夹着她,跟着一起往前走。田桃犹豫了一会儿,掀开干净的软布,把篮子里最后一颗甜枣拿了出来,递给个头小的那个孩子:「姐姐家也不富裕,一会儿还要去铁匠铺里买镰刀呢,没办法给你们钱花,这个糖枣给你吃了吧。」
村里人大多心地善良,但是积德行善也要看自家的情况,不可能在自家都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还去给别人太多的照顾。这颗糖枣田桃自己都舍不得吃,原是想着若卖不掉就拿回去给小妹妹樱子吃,现在把它给了小乞丐,她觉得已经很对得住小家伙了。
令田桃没想到的是,这个小弟弟却十分懂事,举着糖枣往哥哥身边挤:「哥哥,你吃吧,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