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地跛脚走动,一步步被漆黑的巷子吞噬。
远处雷电交加,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地上的血迹,渐渐被冲到了墙角,他的下巴缓缓滴下水滴,他知道,那只会是雨水,他是没有眼泪的。
北京时间20:15分。
废旧学校。
雷电照亮了房间。
残角的黑板上结了不少蜘蛛网,灰尘的厚重下,隐约还可以看见用红色颜料写的汉语拼音a、o、e、z、c、s的大小写。黑板两边布满尘埃的鲁迅和马克思的照片简介,还有歪在的《中小学生学校规范守则》。
后门,一个男人蹲在地上。
他身后站着五个男人,一个个身子挺拔,人高马大的,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存在。
稍微近点的人,可以看见他手里捏着一份东区晚报,上面印着外区区长会见禹城市长的照片,如两国会晤一般,紧紧的握着手,无不体现这个时刻的重要性。
“南哥……”
最边上的人,看着张南对着报纸露出了凶狠的目光,让他心里竟然没由来的心里发毛,浑身冒冷汗。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大家除了动动眼睛珠子,眼神交流一下,他们谁也不想第一个出头。
张南见没有人反应,他也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静静的盯着地,似乎想要从里面看出一个洞来。而其他人依旧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在空中碰撞了几十次,一个怂恿另一个。
说实在的,他们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看过张南的脸,只是记得左脸有一条很长的刀疤,他们猜想,那应该是早年出来混社会时留下的,尽管有不少人好奇,但也一直没人敢壮着胆子问过他伤疤的由来。
都说好奇害死猫,而在这个吃力不讨好的社会里,谁也不想给自己惹祸上身,圈子里还流传出一句顺口溜。
伴君如伴虎,不说话最靠谱。
这时候再看张南的脸,昏暗的教室,那条疤显得整张脸更加凶神恶煞。
那几个人匆匆看一眼后,快速的移开眼睛望向别处,那五人里,只有一个少年,眼神里透着光,一只手不安的放进口袋,过了会又把手取出来,他歪着头就可以瞧见张南手里正拿着两截被磨损开的绳子,望着飞起的窗帘发呆思考着什么。
他起身走到窗台边上,头伸出去一点,就看见楼外栏杆上拴着一个大大的死结,中间接了好几截窗帘,一直垂到了四楼的走廊。他不得不佩服,一个人在面对险境时,他的勇气和智慧,都有了一个新的提升。
室内的窗帘被风吹的飞起,也吹的人心里没由来的烦躁。
桌子椅子歪七扭八的倒着,后门堆成一座小山,地面上是一地自娱自乐的玻璃碴子。
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只有风排除在一切之外,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线索,吹着窗外那棵参天大树。
花开正好,经不住风的甜言蜜语,离开花蕊随风摇曳,走向一条未知的路。
窗外那一树的花瓣,随风吹进了教室,掉在一滩黑水里,不一会儿,白色花瓣就染上了红。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血腥味已然盖住了花香,还有几瓣吹到了张南的脚下,还有一瓣,不偏不倚地掉在他的手心。
他愣了愣神,随后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温暖。
北京时间20:20分
狭长的小巷,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一个书包上,来回晃荡着一只小熊,如果不细看,你不会发现它的一只眼睛看起来有些奇怪。
这黑夜里,它已经习惯,步伐不快也不慢,看着夜里的一切,另一只眼睛发着独特的光。
巷子蜿蜒曲折,狭长交错,显得巷子比较幽深,总让人觉得会有什么东西,藏在角落里,昏暗深处,察颜观色伺机而动,偏偏就挑你不经意间的时刻,跑出来将你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它是悄无声息宇宙大黑洞般的存在,给太多人恐惧和不安。
人总说嘴上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心里其实害怕的要死,恨不得全世界都是灯火通明的。
一个人勇敢不勇敢,就看他一个人怎么度过黑暗。
人,大都没有什么安全感。往往都是嘴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不过是想让别人觉得你很厉害,很牛x罢了。
空气变得闷热,带着一股无力的感觉。
飞蛾还在不知疲惫的撞击,碰在灯泡上,发出Duang的一声,飞远后再一次因为灯泡的光热,不遗余力的再次‘找撞’,灯泡也十分配合地晃了晃,黑暗里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绝如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