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豫章王府的家仆跟着萧综一起被埋伏而失踪了,否则将他抓来查一查,也许能查到点东西。
但其中也有许多蹊跷的地方。
就连曹仲宗和陈庆之都知道萧衍有在战时绝不用私信的习惯,彭城中大半梁国将领都是老臣,竟然没有人提醒萧综这一点,更没有质疑私信的通路不对,这不合常理。
就算是臣子不欲插手天子家事,但在这个大战在前的关头,应该小心。
更别说萧综为了安稳军心,还把这些家信拿给胡龙牙、成景俊几个主将看过,这几封信完全没有走军中路子,连印信都不是御玺,说的还是临时撤将这样的事情,但没有人阻拦。
陈庆之当时不在,马文才也不在,否则以他们两人的心性,一定都细细探查过了。
彭城这些梁军里,恐怕有人是对萧综出事乐见其成的。
查探出这其中的深意后,梁山伯和陈庆之更不敢用彭城的人马寻找萧综了,万一来个监守自盗,说不得刚发现萧综的影踪就被灭了口。
但他们也确实不太熟悉徐州的地形和环境,就凭白袍骑那剩下的几百人根本不可能找到什么痕迹。
“乐观点想,要是殿下遇见的真的是元鉴的溃兵,恐怕现在还没到魏国大军手里。”
饶是梁山伯再明察秋毫,也想不到这件事有梁人从中方便,只能从正常的逻辑上去推断。
“北上的道路被彭城、淮阳所隔,即使他们抓到了二皇子殿下,也只能辗转北上,而徐州还没有倒戈的县城唯有定陶、谷阳。”
梁山伯指了指地图上的定陶,以及不远的谷阳。
“魏军不敢靠近已经归顺我国的城市,能去的地方只有这两座城。”
这两座城镇都和汴水相连,距离又相近,一直互为倚助,这次梁国接收徐州是从元法僧手里,虽在彭城外有场大战,但其他城市都交接的很顺利,路上的徐州城镇都为大军提供了支持,不需要考虑粮草辎重的问题,所以梁国才暂时放开了这两座城。
要真是一步步打过来的,这两座能够提供漕运的城市早就被攻下了。
“所以之前二皇子派文才去接手这两座城的想法是对的,如果这两座城接受了魏军的溃兵,很容易就通过水路把人送走……”
陈庆之抚着颔下胡须,眼中也有了一丝希冀,“就不知道若有希望,会是定陶,还是谷阳。”
“先派出人马在两城附近探查吧。”
梁山伯其实心知能把萧综救回来的可能不大,尽力搜寻也只是为了在皇帝面前好交差。
“那么一大群人,不可能一点踪迹都没有。只要能探查到任何蛛丝马迹,哪怕人真在定陶、谷阳两城里,曹将军有虎符在手,要想将他们攻下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情。”
这种城市全靠河防,一旦城破便乘船离开,偏偏曹将军拿的是钟离的虎符,钟离战船天下第一,擅水战的将军更是不胜枚举,这么两座小城,以往安全是因为有淮阳城扼守关要,现在淮阳已经归了梁国,真要打,无论是陆上还是水里都掀起不起风浪。
他们定下了方案,立刻便动作起来。
梁山伯将探查的结果和自己的猜测,用御史台的路径秘密传回建康,而陈庆之不敢用彭城的梁军,便借了彭城本地的士卒为向导,领着白袍骑去定陶、谷阳方向寻找魏人的踪影。
萧综走的匆忙,还有许多卷宗和事务没有处理完,以前批复的案牍也有不少。梁山伯想从中查出有用的东西,好几天都埋首在书房中检查这些文件,查着查着,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之前和陈庆之以为萧综将马文才派去收归定陶,是为了截断魏军溃兵流窜的路线,也是为了将徐州全境收归,可他在翻找文件时,意外发现了几封从定陶来的信件。
这两封信件的日期还在陈庆之离开彭城之前,几乎是彭城一被攻克,定陶的樊将军就写信表达了愿意归顺之意,而且说明定陶已经更换了梁国的旗帜。
可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知道定陶已经归顺。所有人都以为徐州全境,只有定陶、谷阳两个硬骨头还在撑着,死活不降。
否则接收一座已经表明要归顺的城,根本就不需要马文才这样身份官职的人去,随便去几个百夫长就够了。
梁山伯越想越是心惊,开始意识到马文才那边不是不对,是有很大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