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夭也不躲闪,大大方方地仰起脸,让他们看清自己的相貌。
其实花夭的脸一看就知道不是南朝人,再加上她穿了一身贴身的短衣,曲线毕露,只要不是瞎子就看得出是个女人。
那几个羽林军的老人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纷纷点头惊叹。
“是是是,是花大虫到了!”
元晖业这才敢伸出头来,在城墙上露了脸,干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问城楼下的花夭:
“花将军,听闻你和任城王一起出奔了,为何出现在考城城下,还带着这些不明身份的,的……”
他的了半天,也说不明白这些人是谁。
“济阴王,这些是我在怀朔的旧部和同乡,都是魏人。”
花夭踩着浮垒,给了身边的马文才一个眼色。
马文才明白了过来,向着左右打了个手势,让黑山军想办法绕开守军的视线登城。
“花将军莫非是来投奔的?”
元晖业听到花夭的话,大喜过望,眼睛都笑眯了。
“那来的正好,我们军中就缺花将军这样能征善战的猛将!”
他脾气随和,也不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夸花夭一个女人是他需要的猛将有什么丢脸的,城墙上不少羽林军却都悄悄红了脸。
花夭没想到这元晖业这么“单纯”,愣了愣后笑出声。
“非也,在下是来劝济阴王投奔我的。”
此言一出,连元晖业也没办法接话了。
花夭来时却将劝降的话都想好了,在腹中过了腹稿无数次,此时在城下侃侃而谈:
“实不相瞒,在下如今组建了一支黑山军,受了北海王的雇佣,要帮他返回洛阳,现在正驻扎在睢阳。”
“你,你是北海王的人!”
元晖业头皮一麻。
“那,那这些人,果然是来攻打考城的?!”
“我不是任何人的人,黑山军只是一支雇军,如果济阴王殿下出的价钱足够,雇我们守城也是可以的。”
花夭笑嘻嘻地皮了一下,惹来马文才一个白眼。
见马文才不悦了,花夭面色一整,又说道:“但目前我们确实是在为北海王打仗。”
“北海王有梁国的兵马相助,又得了几万守城士卒,现在可谓是兵强马壮。那白袍军的主将陈庆之是梁国的名将、攻城略地不费吹灰之力,他一路北上,连攻十几城,现在正和睢阳的守将们商议着如何攻打考城……”
她声音响亮,好让考城上的羽林军都听得清楚。
“我出身羽林军,听着他们讨论要如何攻下考城、又如何屠灭汝等,心中实在不忍,所以才向陈将军讨了份人情,先行一步前来搭救你们。”
“搭救我们?你胡言乱语什么!”
城头上传来几声训斥。
“难道我不是在救你们吗?你们看看这些浮垒,像这样的浮垒,睢阳还有更多,只要睢阳那边一声令下,浮垒顺水而下,你们这座城墙难道不是虚设?”
花夭嗤笑道:“我们区区八百黑山军就能站到你们的城墙下,如果来的是八千水军呢?八万呢?”
“世人皆知南人善水战,那荥城的护城河梁国人的军队说渡就渡了,如果考城没有了来自水路的防御优势,就这么一座破城,能挡得住什么?”
花夭指着那矮小的城垛,不屑道:“还是说,你们想要拼死保住这座没什么价值的矮城?!”
他们是被派来消灭白袍军的,又不是来守城的,只要脑子没毛病,都没什么“与考城共存亡”的决心。
元晖业看着那些结成浮岸的浮垒,再看着那些宽大的木筏,想象着睢阳几万兵马顺水而下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考城不过是个小城,他只是看它四面环水才选了此城驻扎,城里原本能作战的人都没上千,而他所率领的羽林军能拉弓射中人的都恐怕都凑不了多少,要白袍军真顺水而下,大概顷刻就在城下了。
他左思右想,脑子里进行着剧烈的挣扎,盘算着值不值得在这里送命,他身边一名参军却对着城下的花夭阴阳怪气地叫着:
“你说的好听,说到底不过是个雇军,伪帝和那些梁国人会听你一个女人的?你说来救济阴王性命,谁知道我们一投诚,你们会不会反过来就把济阴王杀了?到时候几万人落在你们手里,还不是随你们捏圆捏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