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_作者:祈祷君(296)

2018-12-27 祈祷君

  他沉稳下来后,立刻就挽回了之前险象环生的局面,虽然艰难,却不至于立刻兵败如山倒。

  可即便是如此,因为这人的棋力实在高的可怕,梁山伯费尽所有的心计和手段,也只能堪堪在棋盘上苟延残喘,每一子越下越慢,越来越是艰难,似乎四处都是圈套,四处都是死地,自己明明握有千军万马,可这个白衣秀士任何一路上的分支都能瞬间夺去他的生机。

  梁山伯之前七人没有谁能坚持到两刻钟的时间,梁山伯走得艰难,又是执白,竟和这人下了半个时辰,棋力已经算是诸人中最强的,可即便如此,任谁都看得出不出五十步,梁山伯就要被逼得直入死地。

  见到他下了这么久都没落败,有些士子原本还对梁山伯抱有期待,可见这个局面,一个个都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棋盘上的梁山伯还没有失去信心,明明大势已去,却依旧在四边谋取着生路,希望能破开死局。他平日里性格温和,可下棋偏偏狠戾毒辣,有时只要有所机会,哪怕杀了自己的棋子也要去换取一线生机,让许多平日里对他性子熟悉的士子们啧啧称奇。

  白衣秀士下棋快,所以在梁山伯思考棋路的时候,大半时间倒是在东张西望,有时看看围观者的表情,有时看看梁山伯的姿态,脸上一片轻松。

  到后来,梁山伯已经自损棋盘一角所有棋子的生路换取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白衣秀士脸上露出了不忍的表情,微微正色,重新布局。

  从他重新布局开始,梁山伯身上的压力陡然一松,连下棋思考的时间都少了不少,许多等着白衣秀士收官结束的士子看到了这里,纷纷发出了没意思的嘘声,有些性子急躁的,当场就不耐的离去了。

  因为从这时开始,只要会下棋的都看出白衣秀士变了,刚刚还是生死搏杀,现在却已经变成了指导棋,用自己的棋子诱导和指引白棋如何一步步走出生路。

  这种指导棋最是难看,大多是长辈或师傅教导后辈弟子,不以输赢为先,用于拓宽棋路,这样的棋局身在其中的棋手自然受益匪浅,可每个人程度不同棋路不同,旁观的人就会觉得没有意思。

  渐渐的,离开的人越来越多,没一会儿树下已经稀稀拉拉只剩几人。

  梁山伯跟随着黑棋的节奏,渐渐被引导到正路之上,刚刚还在平和中暗藏杀机的黑棋变得大开大阖,再也没有出现鬼手,也没有大的屠龙,充分让梁山伯明白了这白衣秀士除了刁钻凶险的下法以外,也会堂堂正正的用沉稳的路子胜利。

  看到在白衣秀士的指导下,自己不用凶险自损的办法也一片一片获得了角落里的生气,渐渐往中路合龙,梁山伯几乎是满脸羞红,不敢直视对方。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白衣秀士胜了,可梁山伯也没有惨败,这是指导棋,输赢本就没什么意义,大局已定后,梁山伯心力憔悴地抛下最后一枚棋子,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浑身顿时一颤。

  这一个多时辰里,他早已经是冷汗淋漓,冷汗贴着他的后背,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这一场棋从午后下到黄昏,此时天空已经密布红霞,太阳落山后的冷风一吹,他自然会打寒颤。

  “你棋力不错,今年多大?”

  白衣秀士看了眼梁山伯,微笑着问。

  “不敢,哪里能在先生面前说自己棋力不错。”

  梁山伯连忙起身以弟子礼作答:“学生梁山伯,春季出生,已有十九。”

  “还有一年时间,也许还堪塑造。”白衣秀士笑着说,“二十岁前不成国手,则终生无望。我看你初初有些生疏,想来已经许久没下过棋了。”

  这白衣秀士的风度实在太过让人心折,梁山伯不由自主地就接了下去:“是,学生只是个寒生,每日里奔波周折,惭愧,几乎没有机会能好好坐下来静心手谈。”

  “咦,你是寒生?”

  白衣秀士诧异地看了看四周:“这里难道不是甲舍吗?”

  他是知道这里是士族聚集的地方才过来晃晃的啊,他也会好奇未来的“天子门生”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是,这里是甲生居住的甲舍,但学生因为一些原因,得以以寒生的身份忝居此处。”

  梁山伯脸又红了红,“所以住的都是士族,唯有学生一人是寒门出身。”

  “难怪。”

  白衣秀士看了眼棋局,“难怪如此残酷搏杀,想来你平日里压抑自己太过,唯有下棋时方能释放出自己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