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胡大毕竟不是真的穷凶极恶,也没有真的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放了她,马文才便放了他。
祝英台是会水的,又经历过之前沉船一事,此时要随着马文才凫水回去,心中半点都没有害怕,在跳水前,她甚至还回头望了胡大一眼,郑重道:
“等我回去了,我一定不会让祝家庄的人追赶你,我虽然不是什么好汉子,但也说话算话。”
就算又哭又闹,就算撒泼打滚,就算惹得祝母不快……
胡大闻言愕然,而后终于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那多谢了,小公子。”
噗通、噗通两声,祝英台随着马文才下了水。
冬日水中刺骨般寒冷,两人下了水便脱掉碍事的外衣外袍,用尽全力往来时的路上游回去,只是游的实在是快不起来。
好在正如胡大所言,祝家接应的船只已经从码头方向驶了过来,两人游了不到片刻,就被救上了船。
来的是李管事的座船,祝英台不准李管事和其他人追赶胡大的小船,李管事见祝英台态度强硬,担心耽误了她换衣会着了风寒,只好同意。
船上早有准备好的干衣、热汤和毛毯,等两人一上船,便立刻驶向窄口休整。两人在女罗和疾风细雨等人的服侍下换过了衣衫,裹上了毯子,这才上了甲板。
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河道上万条金蛇游动,闪烁不定。
“胡大应该成功走了吧。”
祝英台晒着太阳,小声道。
“希望如此罢。”
马文才拍了拍祝英台的肩膀。
就在此时,船上突然一阵骚动,甲板上有人大喊起来。
“庄主回来啦!庄主回来啦!”
祝英台惊得身子一颤,“啊”了一声。
马文才见祝英台吓成这样子,凝目向远处看去,只见远处驶来两艘大船,左边那艘的大船上挂着一面大旗,一个银钩铁画般的“祝”字正在风中猎猎舞动。
他心头忍不住猛跳。
两艘船扯足了风帆,一下子就驶到了窄口,大船皆是要在这里换乘小船的,即便是庄主的座船也不例外,而离这里准备最近、也立刻能走的小船,便是祝英台乘坐的这艘。
祝英台已经害怕的躲在了马文才的身后。
没一会儿,两个身手矫健的黑衣汉子先上了船,手中提着什么。
一上了船,其中一人便抛下手中的物什,对着甲板上的水手喝道:“你们怎么看守的码头?竟能让人跑了?”
那东西骨碌碌在甲板上滚了几滚,滚到了其中一个水手的脚下,吓得他连声尖叫了起来。
那人见震慑地目的达到,高声喝令:
“庄主有令,把此物挂在旗杆上,回去后就放在码头上示众,以儆效尤。”
有人得令,那东西便升了起来,马文才只觉得背后衣衫被攥得发紧,祝英台见了那物,牙齿正格格打架,清晰可闻。
两人刚刚才暖和起来的身子,刹那间又遍体生寒。
第176章 节外生枝
胡大原本可以逃掉的, 可惜运气不好, 正好撞上了回庄的祝家庄庄主祝伯元。
若他遇见的是祝英楼, 多半还会被抓起来问清楚为何出现在水里,但祝伯元连减速都不曾,就这么迎面对着小船撞了上去。
胡大是被按在水里活活溺死的,即便他有再好的水性, 在这种情况下也毫无用处。
“英台,你又在胡闹。”
登上小船的祝伯元看见女儿躲在一个年轻人后面,不悦地皱起眉头。
“给我过来。”
祝英楼和祝英台长得都像母亲, 五官比较精致, 而他们的父亲祝伯元是个浓眉方脸, 不怒自威的中年人。这位富甲一方的庄主大人穿着简朴,浑身上下毫无配饰, 和祝英楼、祝英台平日华贵精细的装扮毫不相同。
这样的人并不是会被外物所迷惑, 沉迷于奢华生活里的样子,也更危险, 这让马文才直接熄了在他面前装“腼腆”的心。
祝英台明显不想去她父亲那里,但她又不想给马文才惹麻烦,最后只能颤抖着身子到了她父亲的身边。
“这位是马公子?”
祝伯元对马文才颔了颔首。
“内人已经给我送了信,既然都是祝英台的同窗, 那自然是来者是客。让客人见到这些, 实在是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