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夭叹气。
“但六镇兵马这么多年来寸功未立,如果不对外征战,免不了就要内乱了。”
她也不担心对他们说这些,这些事情并不是秘密,梁国使臣在魏国停留了大半年,这样的情报自然也有不少。
花夭忧心家国,忧心忡忡之下,不免将魏国的情况多说了一些。
鲜卑人向来是子贵母死,太子继位太子的生母就必须死,可这一任的胡太后却被崔家保住了,于是成为了魏国历史上第一位子贵母却没死的太后。
如此一来,谁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对待皇帝的生母,魏国女性地位高,加之皇帝年纪又小,胡太后如今在北魏是一手遮天。
鲜卑大臣对胡太后不自尽而是摄政是有意见的,为了自保,她只能四处拉拢宗室权臣,甚至常常没有节度地赏赐身边的人,鲜卑人崇佛,她就没完没了的修建各种寺庙、布施僧人来讨好鲜卑贵族,耗费的财物不可计量。
她又没有算账的能力,把国库里的钱挥霍完了又没办法补上,就只好裁减军队和官员的俸禄,六镇本就困苦,她觉得柔然已经没有南下的可能了,首先裁减的就是六镇的军费,如此一来,困苦的六镇军户终于起了事。
任城王此时,便正在北面安抚六镇军民,承诺要为六镇向朝中、太后要一个说法,于是六镇暂时还没有动乱,可如果要再继续下去,就算任城王威望再高,也压不下去了。
花夭之前被这位胡太后逼得逃到了梁国,对这位太后自然是又轻蔑又痛恨,言语之中毫无尊敬之意。
听到胡太后佞佛,傅歧和马文才均是苦笑。
莫说胡太后,如今的南梁皇帝,比起胡太后也好不了多少。
连他们这样身份的人都能看出灾祸已至,可朝中却还在盲目乐观,一时之间,几人都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这样的太后,为什么没人想办法推翻呢?”
祝英台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没什么君君臣臣的想法,“皇帝年纪虽然小,但总是要亲政的吧?既然宗室掌握着军权,早点让太后还政与皇帝啊!”
花夭闻言一震。
“还政?”
马文才知道祝英台有时候语不惊人死不休,连忙瞪她,可祝英台却好似无觉一般,理所当然地说:
“想法子先得到太后的信任,而后出手挟制住她,再请求太后还政与皇帝嘛!受制于人,太后想不答应也不行。一旦太后答应了,就将皇帝和太后隔绝开,由贤良的大臣亲自教导,让他学着理政……”
她回忆历史上不少皇帝夺权的经过。
“一旦尝过了手握权柄的滋味,必然就不会再将它重新交出去了,哪怕是母亲也不行。至于太后,不是崇佛吗?让她出家就是了。”
“祝英台,你可真敢说!”
傅歧瞠目结舌,怎么也想不到这番话是出自性子最无争的祝英台之口。
“不,如果只是出家,皇帝必然还会有思念母亲而心软的时候,若要做的干脆点,就应该在还政后以先皇思念太后为由,让宗室赐死太后。”
马文才见祝英台已经说了,干脆也不遮掩了,冷酷地说,“鲜卑本就子贵母死,现在死已经是多活了好几年了,也不算大逆不道。”
“马文才,祝英台,你们……”
傅歧睁大了眼睛。
“就是不知道,你那位主公,有没有这样的魄力。”
马文才眉头一挑,看向花夭。
“王爷,对先皇十分忠心。”
花夭犹豫了会儿,回答道:“他曾在先皇驾崩前立下誓言,要护住陛下和胡太后母子,不让他们被奸人所害。”
那时候胡太后还不是太后,只是后宫里一位贵嫔。先皇的妻子高皇后嫉恨与她,数次对其下毒手,是以先皇驾崩之前,请求元澄照顾好自己年幼的儿子,以及护庇着儿子的胡贵嫔。
元澄是真正的君子,他既然立下了誓言,就会做到。这也是为什么元澄数次上书谏诤,胡太后虽然没有遵从,但依然还是很尊重他的原因。
一定意义上,元澄就是宗室的领袖。
听出花夭话语中委婉的意思,马文才嗤笑了一声,大概是觉得任城王这种“忠诚”很可笑。
“那神仙也救不了了。”
祝英台听了花夭的话,也露出可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