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牛脸一沉:“妈,你别说那些了。晚上就办婚礼,你现在先把屋子收拾收拾,等晚上我就和孙燕在我爷我奶以前住的那半间房里结婚。”
“我都没答应你结什么结啊?”王桂花气得直跳脚。
李铁牛却是横声道:“我不结婚,那你拿那两百块钱给王主任啊?我不结婚,你上哪儿再给我找个好活儿干啊!?”
被他这么一横,王桂花就蔫了,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小声嘀咕:“一个破鞋……”
李富贵把手里的旱烟丢在地上,用脚死死的一碾:“去收拾屋子吧!铁牛啊,总之,是爸妈没用……”
李铁牛抿着唇,没吭声,只是别过脸去。
在旁边看的李金库眨巴着眼,有些不甘心地问:“那就这样了?王主任那儿就这么了了?”
那两百块钱里可还有他一百呢!
抱着脑袋,李金库都想哭了。
一旁看热闹的白玉凤撇撇嘴,眼珠一转,突然一拍手:“呀,咱们铁牛娶孙燕,那可是大事儿,快着点,嫂子,我帮你收拾屋子——嫂子啊,你看看,还是铁牛有本事,到底把孙燕那样的城里姑娘给你弄回家了!有本事、有本事啊!”
王桂花一抬头,恨不得一把撕了白玉凤的嘴。
当她听不出来这话到底是夸还是贬啊?
“是啊,我儿子是本事,再怎么着也还是娶了媳妇,不像你家拴柱,这媳妇啊还不知道在哪个丈母娘肚里转筋呢!”
白玉凤脸一下就拉了下去,手一甩,尖着嗓子嚷:“我好心帮你呢,嫂子你咋这么说话?我家拴柱啊,那肯定比你们铁牛娶得好……”
也不再说帮忙干活了,扯了李玉华就走。
“呸,见过抢钱抢粮抢功劳的,还没见过上赶子抢着做活王八的!”白玉凤骂得又阴又损,可到了晚上却是早早就拉着两儿子往隔壁去凑热闹了。
“不是说一会去小食堂吃吗?这新娘子怎么还没来啊?”
到底是离得近,又有李金库,消息知道得快。
白玉凤一听说今晚上公社主任请客,招待宾客去吃小食堂,就抻长了脖子等着呢!
李拴柱早就嚷嚷饿了,要往常白玉凤就是不做饭也弄点吃的给孩子垫巴下了,可这回却是生生把李拴柱饿着,就等着呆会儿好多吃点。
王桂花眼皮一翻:“还想吃喜宴,你这当嫂的倒是拿啥当礼啊?”
白玉凤嘴角一撇,把小包袱丢在炕上,王桂花也不说二话,直接就拆开了,只是一看,她就撇嘴笑了:“哟,这是哪年买的枕巾啊?就用这个给你大侄当礼?也太扣了吧?”
“这可是上好的枕巾,上海出的晴纶线,你要是不要我就拿走了!”白玉凤作势伸手,王桂花忙一把扯过去,连着包袱皮都掖进炕琴里了。
白玉凤撇撇嘴,一扭头看到李留弟正看她,上手就拍了下:“看啥?和你有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那一对枕巾是她姐给她的,大红的牡丹花,是她姐新买的。
李留弟抿了抿嘴唇没吭声,听到外头传来人声,立刻扭头看过去。
还真是热闹,二生产队的知青大概是都来了吧?
在屋里都能听到外头柯灵大着嗓门问:“这咋就突然结婚了呢?前几天还没听说他俩真处上了呢?这不是突然就有了,奉子成婚吧?就算是,也不用突然就通知说结婚啊……”
徐梅就去捂她的嘴,又把人往旁边扯,可是院里的那些知青还是都听见,个个抿着嘴笑,又有那早过来的村民更是笑得大声。
王桂花脸上发烧,却是一咬牙钻出屋去:“呀,都过来了啊!都先磕点瓜子,这才炒的,还热乎着呢!”
凳子不够,一群人或蹲或站,抓着瓜子侃大山,不大一会,就听到外头拖拉机声,众人立刻哄地一声涌到外头去。
李留弟也不太往跟前凑,隔着人群看到穿着一身红衣裳的孙燕。
也不知是从哪儿弄来这么件红衣裳,临时找的不大合身,显得孙燕有点胖,脸上抹的粉厚厚的一层,倒是白,可看着却有点吓人。
虽说是新嫁娘,可是孙燕脸上并没有什么开心的表情,也是,这种情形下,婚礼再热闹她也不会开心。
这年头人都还含蓄,就是闹洞房也没那么过份,让众人关心的大头还是去食堂那头的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