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慧忙把湿手在围裙上一擦,就要往屋里赶,还没进屋就听到温文清的咆哮声。
她几步进屋,就看到温文清站在炕上跳着脚骂。
他站着,温淑芳抱着孩子坐着,一站一坐,更把温文清衬得凶悍狂暴得好似咆哮的大熊。
温淑芳性子柔,自然不会和温文清对着干,她越是沉默,温文清就越是吼得大声,他吼得大声,初宝哭得更大声,初宝哭得声越大,温文清的手就越挥得高。
夏明慧从炕下看,只觉得温文清要挥手打温淑芳,想都不想,立刻跳上炕去。
她连鞋都没脱,跳到炕上直接就挡在温文清和温淑芳两人之间,厉声大喝:“你想干啥?!”
她这么一吼,温文清倒像是受惊似的,看着夏明慧竟是往后退了一步。
退了一步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脸上露出恼羞成怒的神情:“你想干啥?”
“我要干啥得看你要干啥!”话说得有点拗口,可夏明慧这时完全没有意识到,只是瞪着温文清大吼:“你还想打我姐咋的?要不还想打孩子?我告诉你,今天我在这儿,你别想!”
温文清气得声音都有点发颤:“我、我啥时候……夏明慧,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你怎么敢……”
“我怎么着?告诉你,温文清,我这人就认个理!你要不是讲理,我比你还不讲理……”
大概是觉得秀才遇到兵了,温文清也懒得再说下去,狠狠瞪了眼夏明慧,冷哼一声跳下炕穿了鞋就走。
临出门时差点撞倒匆匆进门的姜婉如:“这是上哪儿啊?你咋不穿大衣呢?”
看着温文清匆匆离去的背影,姜婉如一头雾水,扭头问两闺女:“你爸咋了?又谁得罪他了?”
夏明慧“哼”了声,也不回应,跳下炕就去外屋地洗尿布。
被问一句,温淑芳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
姜婉如忙握住闺女的手:“别哭,快别哭……正坐月子呢,哭了伤眼睛——是不是你爸又发疯了?别怕,有妈在呢!你安心在家坐月子。”
吸了吸鼻子,姜婉如抹干净眼泪:“我、我就是觉得太麻烦你们了,因为我,家里闹得不愉快。”
“啥是因为你啊?是你爸他那脾气不好,早就该让他改改了……淑芳,快别哭了,宝儿看着你呢!你这样好意思?”
也不知是不是防患未然像姜婉如说的,小初宝一直看着妈,这个时候突然就扭动身子又哭了两声。
温淑芳忙哄孩子,倒忘了哭,这才小声把刚才的事儿说了遍。
“那个老头子啊……”姜婉如哭笑不得,到了外屋地看夏明慧在洗衣板上把尿布搓得“蹭蹭”响,想了想,到底还是换了个说法:“慧儿啊,一会儿妈包饺子,你去喊你爸回来吃吧!”
“我喊啥呀?”夏明慧把手里的尿布甩在洗衣盆里,头一仰:“他自己跑出去的,还有啥好找的?想自己回来就回来呗!又不是小孩了,管他干啥?再说了,谁知道他跑哪去了,我上哪儿找他去啊?”
“他还能上哪儿?肯定是去单位呗?”姜婉如还劝,夏明慧吭也不吭,把尿布一洗完,直接就走人。
姜婉如郁闷得不行:“这爷俩啊!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温文清还真来了脾气,这一走居然就没回家了,直接在单位值班室住下了,没几天就把人值班的烦得够呛,就算是单位主任这么耗在值班室里住也不行啊。
夏明慧是无论如何都不去劝人的,只知道服务楼的妇女主任特意到了夏家找姜婉如谈心,含蓄地表示姜婉如把男人逼到单位里住不对,影响不好。
姜婉如是个要面子的人,到这个地步怎么能受得了,只能连着几次去找温文清,又是送好吃的,又是说好话,到最后还是把温文清哄回了家。
到底还是有点不同,温文清这回回家没再像之前一样态度恶劣,虽然一样自私,吃饺子一样要吃头一碗,吃锅贴馍馍一样要揭了嘎巴,却没再因为孩子夜哭的事儿找过茬儿。
看似没什么事了,可在这之后在家里呆的时间却变少了,放礼拜时也不着家,不知道是在单位还是去了哪儿找清静。
姜婉如又要管店里又要照顾女儿坐月子,很自然地就忽略了温文清的异样。等听到风吹草动已经是夏天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