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找到一个能量很多的世界,民国初的,江南水乡有钱人家的……”
真一瞬间眼睛大睁:“少奶奶?大小姐?去去去,我去。”
“……算,算是吧。”燕十七神情略有微妙。
真一睁开眼,先听到一声:“明天就要嫁人了,今天就躺床上不起来,摆起少奶奶的谱了?”
阴着嗓音的嘲讽偏冷,也不算太阴阳怪气,真一就闭着眼睛翻身直接去接收资料了。
沈秀贞,落魄举人家的闺秀小姐。
父亲染上大烟后败光家产,家里的生计就落在她和姨娘身上。沈秀贞的生母是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外人都说她是好几年前就被丈夫给气死了。
在沈秀贞的记忆里,似乎是某天夜里,心气高的女人丢下一份新政府的离婚书,远走他乡了。
沈举人觉得这女人竟敢这么不守妇道,又怕说出去没面子,对所有人口风一致,说她突染恶疾,连夜发丧。
当时沈秀贞还年幼,沈举人的妾已经为了诞下一个宝贝儿子。沈举人虽然坚决不许沈家的骨肉流落在外,阻止了沈秀贞的母亲带走她,但这么多年对沈秀贞的教养并不上心。
事实上民国来了,他自己也成了遗老遗少,郁郁不得志染上大烟后,连儿子都不怎么上心。
沈秀贞十六岁这年,家里欠下诸多外债,有一天催债的来了。
跟一般的故事不一样,来催债的是个穿着洋装的俊秀少爷。
沈秀贞在河边洗衣服,洋少爷迷了路,被尼古丁和香水渲染得磁性的声音,优雅微赧地问:“请问这是碧水桥吗?小姐,我好像迷路了……”
沈秀贞回头前,心跳就失衡了,夕阳橙暖的光晕染在两个人之间,许久才有人轻轻地说话。
她带着他认路,走过繁华的店面,踩过被行人的车马摩挲过的青石路,水岸两旁小荷才露尖尖角。温声细语地说过许多话。
他收了账,请她吃一碗菱角馄饨。
即便之后,知道彼此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沈举人对债主的卑躬屈膝和对妻女辱骂的嘴脸,也没有让这个少爷脸上温柔的笑有所改变。
他走前,桃花眼弯成碧水桥一般,温柔地看着她:“你,愿意嫁到我家里来吗?以后都不用受苦了。沈举人的债也就没有了。”
沈秀贞自然红了脸点头。
下聘,纳彩,一步不缺,只除了婚期的时间有些紧。
上花轿的时候,他轻声地嘱咐她别担心,背她出了门。
一切都很圆满,只除了新房里的人,不是他!
名门望族白家的大少爷,白宇轩,是个药罐子,大夫出了个偏方让冲喜,但白家却不想随意委屈了少爷。于是精挑细选,找上了勉强算书香门第的沈秀贞。
这种事情,沈秀贞在洗衣典当抓药的路上,在许多姑婆的闲谈里听过很多了,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成了故事里的主角。
她对着红烛只流了一滴泪,就认命了。
第二日早起敬茶,见了那俊秀温柔的洋派少爷,还要若无其事叫一声小叔。
日子若是这样下去,其实也还算好。爱情是个什么能吃的东西?不能管饱,不能保暖的。
可是,夫君的身体当天就不行了。因为这婚事是瞒着他的,惹他动了怒。
笑话,一个抽大烟的落魄举人家的闺女,怎么能配得上他?
夫君不痛快,自然就是新嫁娘的不是,罚她跪在庭院里。
那骗她入此境遇的少爷却又来帮衬,偏偏她还无法拒绝。
这水深火热的少奶奶生活就这么继续,这叫她不知感激还是憎恨的少爷,却成了困境里唯一的一滴蜜。
有一日她发烧,少爷在她耳边温声难过地说,当初她本该是他的妻子的。可是,他是庶出,家里并无他说话的余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错了。
沈秀贞一向泪少,竟然忍不住哭了。因为,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真的给她爱的人。
一夜混乱,不久她被诊出身孕。
沈秀贞那时候并不慌乱,她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浸猪笼也没关系,反正人生这么苦。为这一点甜去死,很值得了。
然而,府里却喜气洋洋,第一回 待她像个少奶奶一般。
好像是因为生病的大少爷浑浑噩噩,并不知情。
沈秀贞或许被一系列的疲惫麻木了,放到眼前的不对劲也忽略不计,不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