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哥哥的想法则不同,他认为,战场有时候也是赌场,而名声这东西,有时候也就是赌注。赌赢了,你便是赢家,对方的名气也都归你所有;赌输了,结果不言而喻。既然这是一场赌局,那么就说明我们也有赢的概率。
哥哥所遇到的好事从来都不会忘记我那一份,若是我们这一边输了,顶多扣上川冰宫的名字,川冰宫弟子众多,一人平摊一点这小小的挫败也就不算什么,更不会有人记得流花隐兔败给了鬼太子。但若是赢了,江湖上便会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川冰宫夏渐明、独孤白,联手流花隐兔打败鬼太子啦!”“什么?流花隐兔也在?”之类云云。
我并非贪图个什么名声,但哥哥给我传输的观点一向是这样的。
他很喜欢拍拍我的肩膀,说:“段花啊,我和你说,做人得有点什么追求。啊,你不成一天到晚望天打卦,什么事都不干,什么江湖事都不参与。你都快懒得发霉了!决战鬼太子,你必须去!这只有你的好处没有你的坏处,记住了,下个月初三。我已经和你独孤师兄说好了啊,你敢不来,你自己看着办。我他妈把你兔子窝都给踹了……”
哥哥的一腔肺腑之言对我醍醐灌顶,哥哥的一片用心良苦,我都字字不忘。所以,此战我必须去,而且我们必须得赢。
层云峰这个名字起得果真没有错,爬上了山顶这里望去便是一望无际的云海,恍若置于仙境之中。层云峰的山脚和山腰与寻常的山脉差不多,只是山顶处略有不同。层云峰的顶峰是被人切去一个大大的三角锥的,据闻早几辈的人就已经在这里铸造了一个平台,也就是我脚下站着的这个,此圆台的最外边一圈放置的都是点燃的烽火,燃烧的熊熊烈火是这个处在层云高峰里的寒冷铜铸平台上唯一的热源。
我呵了呵手,终于登上了最后一层台阶,抬眼便看到两位哥哥早已在等候着。他们身上穿的都是天一样的蓝,雪一样的白交融的衣服,两人握着同样一柄赤红的剑,在凛然寒风中傲立,这道风景煞是好看。
“段花,来了啊。”夏老哥见了我便一边招手一边向我走过来了。
“准备就绪吧。”独孤师兄语气冰冷的,也向我走来。
我不由打了个冷战,我的天,独孤师兄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冷漠。平时就算不是喊我一句“小花花”,也断然不会像今天这么冷漠呀,今天的独孤师兄仿佛和我陌生到和初始的那个模样了……
我用手肘肘了肘夏渐明:“哥,今天独孤师兄怎么了?”
夏渐明瞥了我一眼:“没事没事,等会尽力助战就是了。”
……
鬼太子这一战,打得不怎么样,不怎么样的意思就是赢了,但是打得很辛苦。我们三人在战前踩了个阵,夏老哥是阵眼,负责主要攻击,而独孤师兄则负责侧锋,而我则是负责见针插缝扰乱鬼太子的视线,以及护阵。一战维持了三个小时,鬼太子最终还是被我们打败了,他自然是力竭的了,而我们也都拼尽全力已然精疲力尽了。
每个人都受了伤,夏老哥受的是内伤,伤及哪个内脏还不清楚,独孤师兄受的则是外伤,左臂被鬼太子发出的三枚阎王刺给钉住了,而我呢,给鬼太子一巴掌拍到烽火大鼎壁上,又给撞了下来。真他妈的生疼啊,幸好穿得不少,否则我的整个背可都要给烫伤了。也幸好他没有拍偏,不然我都要飞到山脚去了。
这一战下来,我们三个最后都是拖着伤病各自回该回的地方,哥哥自顾不暇,就没时间搭理我了,反正三个人都清楚,这样的伤死不了。
我们一脸痛苦地告了个别:“小花花,那我下山了啊。真他妈疼死了!”
我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有……有空一起喝酒啊……”
夏老哥也一脸晦涩:“成成……”
……
初六,黄昏,孤鹜与落霞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我的伤势已经愈合了一大半,眼下我正站在峻仪山的最高处,两手叉着腰看枯藤缠绕,百鸟归巢,感受着一日之中最后的一缕暖阳照耀在自己身上的温暖。峻仪山的风光不是别处可以比拟的,受伤回来修养的这三日里头,峻隐道观的香火依旧鼎盛,信徒饱满,他们个个拿着高香提携着贡品从各大老远的地方跑来,为的就是参拜一下我这名浮其实的“女冠”,求一个阖家安康或是个来年风调雨顺好个五谷丰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