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碧倒是一见到吃的什么都忘记,并未察觉异样,直到买单时,对面人起身,似乎经历了一个天旋地转,接着眼一闭,顺势栽倒在桌上,身体缓缓滑向地面,耳边只余嘈杂的人声和阮雪碧尖锐的呼唤。
“诗嘉?!”
电话铃响,顾长风正在开车,看了看显示,挂断。
宋诗嘉的确比谁都了解他。在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北京时,他们之间已没有余地。
眼见电话被挂断,阮雪碧再打,接着继续被挂,她继续打,直到她聪明地改为发短信——
诗嘉出事了!!
原先还淡定开车的人手一个打滑,方向盘不受控制脱落,车子飙出人行道,撞向路边的电线杆,嘭地一声,将黑夜伪装的宁静划破。
候诊室门口,阮雪碧一看见顾长风就冲了上去,她注意到男子额头上的红肿,有些疑惑,最终却被焦急覆盖。
“前台说今晚病患太多急诊医生不够,简单看过后就不管了,把她扔在那里!”
顾长风抬眼看了下医院的标志,眸色一深,随后将电话扔给阮雪碧。
“打电话给通讯录里叫徐振的,叫他过来。”
说完,人已经一阵风地冲进了宋诗嘉在的房间。
宋诗嘉最后被转到一家私立医院,规模不大,装潢与器械却先进,那名叫徐振的医生早已候着,接过病人便关上了大门。
阮雪碧和顾长风一起在休息间等候,她坐在沙发上,木讷地向顾长风说对不起:“要不是我老这么莽撞,诗嘉也不会出意外。”
那人没说话,背对她,隐在夜色里。
宋诗嘉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徐振也后脚出来,边脱手术服边抱怨:“伤口的简单清理工作也没做,那姓苏的可真行,开那么大一家医院,不可能不清楚,这种外扩型伤口不及时缝合会导致失血过多而死,居然敢拿人手不够来搪塞。你看,要不要给药监的递个话?”
顾长风凝眉,“人没事就行了。”
徐振依旧气愤,片刻后恍然大悟:“我差点忘了,你和苏勇的女儿……”
忽视徐振语气里的抑扬顿挫,顾长风刻意转移话题,“她什么时候醒?”
得到迅速反问:“你想她什么时候醒?”
徐振也是望大的,对宋诗嘉和顾长风这段有所了解,他曾以为,凭宋诗嘉死缠烂打的功夫,顾长风这辈子也逃不出她的五指山,没想最后却是如来佛自己松开了手。
已近凌晨,男子坐在床边,静观姣好容颜,良久,在黑暗中轻嗤一声。
“也许你死了,还是件好事。”
乌漆麻黑的深夜,唯独窗外一点路光与月光,顾长风在病床前久久无语,听见背后传来一声长吁短叹。
“我一直认为,你们是最不会分手的一对。因为我记得,以前问诗嘉,她有多喜欢你。她说,她喜欢你所有的样子。也许将来会喜欢上别人,但对方一定像你。”
阮雪碧的话并未让顾长风高兴多少,反而苍凉丛生。
他入伍后,体格比年轻时好了些,真正的挺拔如白杨。月光照在身上,风景一样。
不可复制又怎样?
到头来,不敌他没能伴她身边的一点孤寂时光。
见这番煽情没得到回应,阮雪碧眨眨清明的眼,背着手在后方探头探脑,没料顾长风忽然起身,吓了她一跳。他似乎准备离开,临走前道:“别告诉她我来过这儿。”
阮雪碧佯装看破红尘地答应,顾长风却对她的快嘴有了解,不放心又加了筹码,半哄半认真道:“如果你不想那位找你麻烦的时候没人帮忙,最好站在我这一边哦。”
光说说那位,连名字都没提及,阮雪碧已惊,重重点头道:“嘴巴不牢,地动山摇!我懂,我懂……”模样乖僻极了,令顾长风忍俊不禁,竟微微庆幸,世事变迁,至少还有心性简单的阮雪碧陪在她身边。
像有感应似地,顾长风前脚刚走,宋诗嘉后秒便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发现不是在寻常医院的房间,张嘴问:“这哪儿?”
见她睁眼,阮雪碧鸡血上脑,压根忘记了方才答应过的事情,立即声泪俱下地向她说起起因经过结果。
“顾总,您看,要不要向药监的递个话?”
阮雪碧不仅转述,还阴阳怪气地学徐振的问话,捂着双颊,面色嫣红得整个一小花痴似地说:“天哪,你不知道,当他将越野当飞机开地停在楼下时,我都差点想扑上去把他就地正法,哪怕事后和你绝交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