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柏一直在专心致志地拼积木,听到这声音,不禁笑了笑:“要不要吃冰淇淋?”
他回过头时,笑容僵在了脸上。
女孩双手正举起那把枪,把枪口缓缓对准了自己的眉心。
她的目光平视着前方,看上去平静又乖顺,还透着天真,她仿佛一个调皮的孩子,仅仅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沈星柏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果果,”他神情凝重地叫她,“把它放下。”
她置若罔闻,拇指一动,扣动了扳机。
“滋——”
一串水柱迸出来,淋了她满头。
许果木然地瞪着眼睛,任凭水滴沿着眉毛,在视线前淌下。
沈星柏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水,他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她抱进了怀中。
“不要这样。”
B
夜半更深,万籁俱寂。
沈星柏躺在床上,睁开了一双眼。
四周没有任何动静在响,他却醒了过来,像是一根弦在他的脑海中绷着,忽然发出了悲鸣。
他在寂静中躺了一会儿,然后,下了床,打开房间门。
还穿着睡衣,站在门前的女孩,没有防备地一怔。
“吵醒你了吗?”
沈星柏摇摇头,牵住了她凉凉的双手:“怎么没在睡觉?”
她吐了一下舌头,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
“讲故事给你听,好不好?”他便哄着她,陪她回了房间,把她扶到床上躺下,盖好了被子。
沈星柏拿起床头的《小王子》,垂头翻了几页,目光一动,投向了旁边的垃圾桶。
新换的垃圾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只药盒,那包装他是认识的。
他放下书,捡起那只药盒,翻转着,往里面扫了一眼。
“今天的药没吃吗?”沈星柏柔声问她。
许果抿着嘴唇,静了一阵:“我不想吃了。”
每次吃完,她都由衷地感觉自己好了起来,可是等药效过去后,那种随之而来的深深的失落感会让她更痛苦。
她感觉自己的后半生,都要被各种各样的药片支配,再也好不了了。
沈星柏没说她什么,也没有让她再把药吃下去。
他坐在床前,久久地用手指摩挲着她的额头和脸颊。
后来,他带着她,爬上了天台。
夜空中的星星交相辉映,他为她裹好毯子,手指着讲给她听。
“夏季大三角,是最好认的星星,你抬头看,最亮的那三颗,牛郎星、织女星、天津四,它们的周围就是银河……”
“原来这就是牛郎和织女呀。”许果惊喜地捧着脸。
等沈星柏不说话了的时候,她倚在他身上,跟他说:“最近总是梦到爸爸。”
“我记不得他的脸了,梦里面也没有脸。好想他呀……”
她哼起一只小调,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旋律反复,带着淡淡哀愁,前前后后只有一句歌词:“你要好好地长大,你要好好地长大……”
没唱几句,他就拍拍她的头:“果果,以后我都会陪着你的。”
“我留在这里,等你睡着了再走,好吗?”再回到卧室,他在床前坐下来,从被窝里握住了她的手。
许果躺在那里对他笑:“嗯。”
他可真好。
要是爸爸还在,不知道是不是也会这样?
C
沈星柏在院子里架了只秋千。
许果在旁边陪着,听他的老虎钳和榔头“叮叮咚咚”敲了一下午。
他打了深深的地桩,锉平了木板,把它们拼凑固定,又把绳子编成牢固的结,整个过程复杂而繁琐,她唯一能帮得上的忙就是用小锤子帮他敲一敲突起的小钉子,倒是也能玩得不亦乐乎。
“你什么时候学的做这个?”天气很热,她一点儿也不介意,乐呵呵地抹掉脑门上的汗,顺便也帮他擦了擦。
他手里的活没停:“前几天看了个视频,就试着做做看。”
“我妈妈说,她刚跟爸爸结婚的时候,住在奶奶家,爸爸就是给她做了个秋千。”许果把地上的木条递给他,“我还以为爸爸是天下最厉害的人,原来你也这么厉害。”
他无声地笑了笑,接过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