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最早的时候并不爱画画,可是越长越大,只有画画才能使他心灵平静,才能让他忘记自己的家庭,活得不那么清醒。
那里藏污纳垢,那些人在感情上纠缠不清,事业上勾心斗角,每说一句话都要小心翼翼。
他看着父亲和不同的女人逢场作戏,看着母亲暗自垂泪,一幅端庄模样而不动声色的杀死小三的孩子,让她堕胎,轻而易举的用势力毁了一个一个前仆后继的女人。
他看到堂哥表哥为了争权明争暗斗,纨绔者害人性命,致使他□□离子散。
巨大的家族像是一个牢笼,一个黑洞要卷他进漩涡。
何清痛苦不堪无法求得解脱,所以才爱上了画画,爱上了于荼,那些热情的事物才使他感觉到自己还在活着。
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减轻了他的压抑,为了逃避,他选择了私奔,妄以为自己追逐爱情,追逐自由。
可离了何家,他谁也不是。
所以,他被抓了回来,但固执的保持着自己最后的坚持,在城郊住下,表明自己对爱情的决心,对画画的坚持。
他过不了逃离的苦日子,所以万般痛苦依旧没能离了何家。也正是因为如此,他长期郁结心中压抑而自我厌恶,面色苍白终年养病,也画不出一张有灵魂的作品。
人,怕活的太清醒。
何清太过清醒,也寻不着解脱之法,也软弱到不想去解脱,才不平不满,折腾自己,折腾家里人。
有人将爱情视为生命,有人将爱情视为寄托,有人将爱情视为玩物,有人将爱情视为跳板。
有人是爱着这个人,有着是爱着这个人身上的力量,有人是希望以爱情而拯救自己,有人是希望以爱情遮挡迷云。
希腊神话里纳西塞斯爱上自己的倒影,最后化为水仙。
何清爱于荼,可是更爱她带给自己的希望,她的热情,她的孤注一掷,她的纯粹。他更爱自己。他将七分的爱表现成了十分,以此终结自己少年时代的压抑。
何清留下一室的沉默与叹气,带着于荼离开了。
夏果没有被忘记,朝着何老爷子鞠了个躬,跟着何清走了。
于荼从头到尾一言未发,她是一朵荼蘼花,一直盛开了这么多年,却也终有凋零的一日。
这,或许就是她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又要搬砖_(:з」∠)_每周一都好痛苦啊!
☆、阴阳两相隔1
周五。
何清和于荼爆发了一场争吵, 两个人都平静地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何清面色惨白, 脸上血色褪去, 一只手紧紧抓扯着胸前的衬衫。
于荼双手放在膝前, 目光没有落于实处,长发披散, 唇上没有涂她爱的酒红色, 整个人微微颤抖。
夏果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场面,暗叹一口气,走到厨房去为两人端杯水。
何清最先有所反应, 他抓着衬衫的手已经有些僵硬, 一点点慢慢放松,手指依旧弯曲。等到终于将手垂下站起来时, 于荼也突然起身,形成对峙。
夏果将水放在茶几上,看看两人,垂手后退准备去院子里坐坐。
“夏果,待着吧。”
于荼开口声音喑哑, 像久不说话的老人。夏果低眉,复又坐在一边。
“何清, 我此生从未后悔。”
于荼眼神终于回转,眸光落在何清身上,眼尾微红。
“爱上你不后悔,私奔不后悔, 陪伴二十年不后悔。我只问你一句,你爱我吗?”
什么样的年纪说什么样的话,少女时代已经离于荼远去,无论是被视为天才少女的贫困时代,还是爷爷教导的求学时期,都已远去,可她如今问了这样一句孩子气的话。
世上问题千千种,爱与不爱如何是一句话能问的清的。
何清神色一震,后退一步,脚步踉跄差点站不住。
“爱。”
良久,何清低下头侧过脸去,闭上眼睛给出答案。
爱,当然存在过,甚至现在依旧存在。
“好。”有爱就够了。
于荼跌坐在凳子上,长发散下遮住半张脸,同样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到下颔处消散不见。
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无需再问什么。
他知道她在问什么,她也知道他答的是什么。
爱,是爱过的。那么这二十年就不算是一场荒唐。问题只是不够爱而已,她问的爱和他答的爱分量不相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