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利息不能免!”菜籽突然上前一步,朗声道:“既然唐夫人觉得我们林家是故意刁难您,向您放高利贷,那这个帐咱们就重新算上一下可好?
您刚才说五千两银子,二十年,利息是一万两这个算法,根本就是错的!因为当时我们家老爷给你们家算的这利息不是年息,而是月息!也就是一个月五百两的利息!而且要累计!”
满屋子人突然怔住,唐夫人愕然回头,瞪着菜籽道:“你……你是谁啊?我和林夫人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
菜籽道 :“我是林家的少奶奶,这会儿看着有人来和林家算帐,那我就出得出来算一笔啊!
刚才我已经说了,这利息呢,不是按年算的,是按月算的,要是照这么着算来,你们每个月都应该给我们五百两银子当利息,第一个月是五千两,第二个月就该是五千五百两,利息也就不是五百两了,而是五百五十两,以此类推,这么算的话那你们家总共欠我们的就是……吴妈,您帮我看看那封信上的日期到现在是整二十年吗?还是二十年多一点?”
吴妈和满屋子们此时都愣怔着呢,一听到菜籽叫到自己这才猛一省神,赶快将那封借据又托在手里仔细看了两眼,道 :“这是甲子年正月写下的,到现在该是二十年零四个月……”
菜籽道 :“具体到几天。”
吴妈赶快又掐着手指头算了算:“那就是二十年零四个月外加七天。”
菜籽也低头掐着手指算,眼看着手指不够用了,菜籽干脆把唐夫人往旁边一挤,坐到她刚才坐的位置上,把鞋一脱袜子一脱,连手指带脚指一起数着算帐。
唐夫人被她的样子惊了一跳,用手指着菜籽向郭氏道:“这这这……这就是你给清欢纳的妾?我的老天爷啊,姐姐你竟然让这么没有规矩的丫头进了林家的门?”
郭氏惊得一怔,直眉瞪眼地看着低头数脚趾头的菜籽,一时也忘了说话。
菜籽点完了手指点脚趾 ,来回点了几圈,总算是把帐给算清了,当即把桌子一拍,道:“要是按这么算的话,那也就是说,这五千两银子到现在的利息刚好是十四万一千零二百四十一两。加上本金五千两,你们唐家总共欠了我们林家十四万六千零二百四十一两。抵去你们的本金十万两……”
菜籽低着头又把手指头和脚趾头并在一起数了数,最终一拍板:“你们现在还欠我们林家四万六千零二百四十两,要撤股和我们林家彻底脱了干系,那就先把这些银子还了再说!”
唐夫人张口结舌,指着菜籽的鼻子道:“你……你……你算是哪棵葱哪根蒜?你凭什么就能作林家的主?”
菜籽一边往脚上套鞋子一边道:“我没替林家作主,我是在说一个公理呢。你说我这个算法不对,那我们就去公堂上对质一下,请县太爷给咱们评评理,看看现在到底是我们林家欠了你们唐家,还是你们唐家欠着我们林家!”
唐夫人象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菜籽,面前这个黄毛丫头个子不高,满脸菜色,偏偏气势逼人得紧,口舌伶俐,脑子也清楚,全然不似郭氏那样强端着架子外强中干。
唐夫人把手一甩,道:“你算个什么人?一个晚辈,一个妾,这里根本就轮不到你来说话,你哪儿凉快你呆着去。我说姐姐,这个事儿,该怎么办,你来给我个利索话!”
适才郭氏和满屋子人都在盯着菜籽算帐,此时听到唐夫人突然叫到自己,郭氏又是一个愣怔:“啊?”
“您啊什么啊呀?姐姐?”唐夫人往她身边一凑就开始撺掇,“姐姐,您瞅瞅,您可是大户人家的主母,您可是这城里一等一体面的人,您家里的小妾这么没规矩,您就没话要说?”
“啊?这个……我……”郭氏慌了一阵,回头看到看菜籽,又看了看唐夫人,最终把胸一挺,一字一句地道:“我觉得菜籽的算法对!你要是觉得菜籽算得不对,那咱们就只有公堂上见了。”
菜籽猛然松了口气,刚才她真是吓死了,生怕郭氏又要打肿脸充胖子强充体面,说自己又做得错了,这会儿听她这么一说,心中宽然觉得这个女人也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傻。
唐夫人一张胖脸由白转青,又由青变紫,顿是比那颜料铺子还要热闹,拿手指了指菜籽,又用手指了指郭氏,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你们,你们一家子人都没规矩,全都欺负人,我……我报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