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鬼事_作者:沧海一鼠(15)

2018-12-24 沧海一鼠

  迅儿不理会蒋惜惜的呵斥,低头将项圈挂在脖子上。“我该怎么报答你?”他感激的望向晏娘。

  “报答?”晏娘歪头一笑,“现在不用,不过将来啊,迅儿一定能帮上我一个大忙。”

  右耳把镀着“霁虹绣庄”四个大字的牌匾稳稳的挂了上去,晏娘抱臂站在下面,一边嗑瓜子一边指挥他左右移动。

  “不是说让那孩子自求多福的吗,怎么还是插手了?”右耳满头大汗的从梯子上爬下来,一边拍打手掌的灰尘一边问晏娘。

  晏娘慢慢的磕开一粒瓜子,细细的在嘴里嚼了几下,然后食指一弹将壳丢在地上,“我要留着他,以后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说完,她便用脚尖将聚在地上的那堆瓜子壳踢散了,然后朝院里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吩咐右耳,“抓紧时间收拾收拾,今天有重要客人要来。”

  右耳冲她的背影吐了下舌头,“口是心非。”

  他抓起笤帚,随便在门口扫上几下,然后望向新安府的大门,门外的几株柳树被柳絮环绕着,仿佛笼罩在团团烟雾之中,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寂寥感。忽然,一只竹蜻蜓从从院墙旁飞了出来,随即,几声童稚的笑音也跟着传进耳中,“惜惜姐姐,它飞出去了,快帮我捡回来。”

  右耳兀自摇了摇头,“这孩子的意念还真是强,心性也活泛,接二连三撞邪竟然都被他死里逃生了,也难怪入得了晏娘的眼。”他拿着笤帚走进院门,身后的牌匾上,“霁虹绣庄”四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耀眼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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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头发

  朱小四飞奔着冲出家门,但还是被扔出来的烧火棍重重的砸在小腿上,打得她人猛地朝前趔趄了一下,差点扑倒在地上。她强忍着疼痛,扶着腿一瘸一拐的继续朝前跑去,她知道,如果被爹抓到,就不只是腿疼的这么简单了,缺条胳膊少条腿都是有可能的。

  她一直一直朝前跑,直到朱永贵的叫骂声再也听不到了,直到身上的粗布衫被汗水浸透了才停下来。她环顾四周,发现身旁是一条僻静的窄窄的河道,于是便猫着腰走下河堤,坐在岸边凝视着一潭碧水发呆。

  她心里现在乱糟糟的一团,潜意识里她知道弟弟已经死了,但是心里却一点也没有接受这个“事实。”她只记得昨晚五儿自己去了趟茅房,回来之后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然后不出几个时辰就没了气息。

  怎么可能呢?他明明好好的,白天还和自己满院子疯跑,树上树下的来回追打,怎么突然在半夜就不省人事了呢?

  她突然感觉到腿上传来一阵钝钝的疼,于是小心翼翼的将裤脚卷了上来,查看刚才被烧火棍击中的小腿。腿的侧面有巴掌大的一块紫斑,紫的发黑,中间还有一个不浅的伤口,应该是被烧火棍上面的倒刺扎到了,正在向外冒着血,看得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朱小四咬紧下唇,用尽力气撕下衣服的一角,紧紧的缠在小腿上面,暂时止住了血。然后,她靠在身后的大树上无声的哭了起来,眼泪一滴滴的砸在手背然后滑落到泥土上,将沙土聚拢成湿湿的一小坨。

  爹一定气疯了,所以才出手这么重,五儿是他们家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男孩,备受朱永贵的宠爱,城里有了疫病后,他便让朱小四不要管家里的活计,专心守着五儿,以防他偷偷溜出门去玩耍。现在朱五儿死了,朱永贵自是将一腔怒火全都撒在她身上,怪她没有看好弟弟,以致染上了疫病。可是,五儿明明没有出过门啊,怎么会染上那怪病呢?

  想到这里,朱小四打了个哆嗦,如果五儿得了病,那和他朝夕相处的自己会不会也已经有疾在身,只是现在还没有发病呢。她被这个念头吓坏了,一时间竟然把对父亲的恐惧和对弟弟的愧疚都抛诸脑后,身上慢慢的浮起了一粒粒的鸡皮疙瘩。她出神地望着河水,想象着自己死去的样子,她也会和五儿一样,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失了性命吗?五儿好歹还在家里的床铺上,而她自己,连家都回不了,难道就要这么死在野外,被那些流浪的动物分食了,连衣服都留不下一片吗?

  “啪嗒。”河水的中央出现了一圈小小的涟漪,似乎有什么人在她身后用石子向河面上投掷。朱小四扭过头,看见后面三四米远的一棵大树后面,立着一个黑色的人影,那影子不高,却很宽大,连这株百年老树的树干都遮不住它。朱小四隐隐看见那人宽大的袖子以及盘成牛角状的发髻,心下不禁觉得奇怪,这样奇怪的发髻她从未见过,那两角高于头顶两侧,角上还缠绕着几公斤重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