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进了村,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走的上下颠簸,瞿重握着马鞭坐在前面,时不时朝后面两人看上一眼,“叔父,你看永华是不是胖了一点,这胳膊,好像比以前圆实了不少。”
经他已提醒,瞿万秋才回过味儿来,怪不得他总觉的儿子的样貌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却又想不出不一样在哪里,原来竟是胖了,他拉过永华的手捏了两下,软软的,不像胖,倒像是肿了。刚想叮嘱他要注意身子,却发现自己的指头将他的手按出了几个坑,淡青色的,在他浮肿的手背上面,显得有些骇人。瞿万秋心里猛然一紧,伸手在永华的手背上摩挲了好一阵子,才将那几个坑抚平了,可心里那股不好的感觉却抚不掉,他看着儿子的侧脸,没想他也突然转过头盯着自己,脸上溢出一个呆滞的微笑。
“听说了吗?瞿家的永华回来了。”
“今天还见呢,听说他爹把家当全卖了,这才把他救回来的,现在两人都住在瞿重家里呢。”
“我今天还见他了,不过人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胖了,呆了,不知道是不是落下了病根。”
“嘘,小声点,瞿家人来了。”
瞿重挑着担子,直直的从人群中穿过去,走出一段路后,他的步子才快了起来,最后竟是一路小跑来到了家里。他脑子里突突的跳个不停,将思绪搅的一片混乱:村里的人说的都对,只是,他们不知道的却更加稀奇呢,永华自从复活之后,不单是胖了傻了,回来这么多天,他一勺饭都没吃过,一口水都没有喝过,他也会动,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更多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待在屋子的角落中,幽暗的眼睛瞅着一个地方,眼珠子转也不转,就像一个布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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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生意
走进房里,他便一把将正在灶前做饭的瞿万秋拉过来,“叔父,我还是觉得这事不对,咱们得带着永华去找那闫可望去。”
瞿万秋示意他降低声音,随他走出房门,一边对坐在床上发呆的永华说道,“帮我看着锅,别让汤滚出来了。”永华听他爹这么说,木木的从床上走下来,站到灶台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汤。
“叔父啊,你看永华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像个正常人啊,别是被人动了什么手脚吧。”一到门外,瞿重就焦急的说道。
“那高人说了,他的魂儿还没全醒呢,你先别急,再等几日看看。”
“可是”
屋里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是永华发出来的,瞿万秋和瞿重急忙朝屋里跑,发现永华的衣服被灶台里窜出的火苗烧着了,他正吓得满屋乱跑,试图甩掉那些黏在自己身上的火。可是他越跑,火却燃得越高了,很快便爬满了他的全身,将他整个人笼罩在烈焰中。瞿万秋吓得魂都丢了,只顾追着儿子满屋跑,还好瞿重清醒,抱了床棉被,迎着朝自己跑来的永华盖了过去,将一张厚被死死的压在他的身上。
被下面的人拼命挣扎,瞿重却不敢松手,嘴里兀自说着,“别动,永华,别乱动,一会儿火苗就被压灭了。”
可是,被子下面的惨叫声却越来越大,叫声穿透了屋子,将旁边的邻居都招了过来。瞿重也被这声音吓住了,他渐渐放了手,从被子上爬起来,惊恐的站在一旁。
“呼。”数条火焰从被中冒出来,一刹那功夫就将整张被子烧成了一条火龙。
“水,快浇水。”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才将围观的众人惊醒了,一桶桶水浇在棉被上,终于将烈焰扑灭了。
房间里弥漫着黑烟和焦糊的味道,瞿万秋扑到被子旁边,一把将它掀开,却在旁人的惊呼声中愣在原地,连大气都喘不出一口:永华的下半身已经完全被烧掉了,只剩下一截黑魆魆、皱皱巴巴的皮挂在腰部,上半身倒是保住了,只不过,他的身子里面,没有血肉,而是塞满了稻草,有一些还被烧焦了,火星点点,正在朝外冒着黑烟。见大家都瞧着自己,“永华”伸着胳膊啊啊了两声,终于,身子一软,头重重的砸向地面,不再发出任何动静了。
“人偶,人偶,娘,这里有好大一只人偶。”一个站在旁边的小孩指着“永华”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像一把刀子在割瞿万秋的心,他丢掉手里烧焦的半截被子,疯了一般的朝门外冲去。
转七个弯,过五道桥,他在心里数着,步子越迈越快,瞿重和一些好心的邻居跟在他身后,却发现自己真是白长一副了年轻力壮的身子,竟然连一个老头儿都跑不过。终于到了闫可望的茅草屋,等待他们的却是人去楼空,闫可望早已不知去向,他走的干脆利落,只留下了几张破烂的家具散落在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