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鬼事_作者:沧海一鼠(391)

2018-12-24 沧海一鼠

  “老太太睡着呢,一直没醒,公子放心吧。”

  樊晴从椅子上站起身,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这么多猫,全死了?”

  “今晚,守夜的老奴听到蚕室里有异动,便提着灯前去查看,还没走到门口,就发现喻家养的十几只猫全部死在门边,每一只都被咬断了脖子。走进室内,借着灯光,他看见每一间蚕室,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老鼠,正在疯狂的吞食着桑蚕,更怪的是,这些畜生见到他进来,不但不怕人,还冲着他直跑过来,当场咬掉了老奴一只鼻子。”

  樊晴吓得直搓胳膊,“这么多老鼠,太恶心了。”

  “那这些老鼠是怎么被赶走的?”樊荫倒是比她姐姐镇定。

  “这就更蹊跷了,据那老奴所说,他捂着血肉模糊的脸朝内院跑,那些老鼠就在后面追,它们汹涌而来,就像涨潮时的河水,可是突然,它们就像得了什么指令似的,两脚直立,耳朵竖起,然后,就集体撤退了,不出一会儿功夫,整个院子就再也没有一只老鼠的影子了。”

  蒋惜惜眼睛一转:这情景,可不就和自己遇到的一模一样吗?看来,这些老鼠每一次进攻确实都是受到了某种东西的指使,只是,这个东西是什么呢,蚕祟吗?

  “会不会是蚕祟?”

  立即有人帮她把心里所想宣之于口,樊晴已经走到了喻无伤身边,旁若无人的拉着他的手,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鸟,急需他人的安慰。

  喻无伤显然也被这缕柔弱触动了心弦,他在樊晴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苍白的脸又挂上了那丝隐隐的笑容,“你不要害怕,蚕祟说到底也只是个传说罢了,一传十十传百,就越来越邪性儿,我想,是这老奴吓糊涂了,所以说话时有些神志不清了,你不要担心,现在就算有鼠患,我们也有应对的法子,绝不会再发生十几年前那样大的疫情。”

  从喻家走出来时已是二更天,蒋惜惜和樊荫的步子踏在石板路上,发出“嚓嚓”的脆响。

  “樊晴姐为什么不同我们一起走?”她盯着自己的影子,脑中又一次呈现出喻无伤望着樊晴时的样子,他的眼神充满爱意却又纯洁的如一潭静水,直看到底,没有半点亵渎。

  可是,他拿她当真宝,她却将他的真心踩在淤泥之中。

  樊荫抿着嘴笑,“你看不出来啊,他们两个是那个,”她将两根十指并在一起,“镇上的人都知道。”

  “那她待在喻家做什么,毕竟没嫁人,彻夜不归总是不好的。”蒋惜惜低头盯着鞋面。

  “就因为男方是喻公子,所以才传不出什么闲话啊,你也看到了,他是个没有腿的人,又能做什么呢,所以他们俩在一起,就是樊晴陪着他彻夜谈心、看书,你可不要想多了。”

  这话樊荫说的淡淡的,绝对没有半点讽刺的意味,但是蒋惜惜听在心里却很不舒服:喻无伤和任何一个女子都传不出闲话,这是淡水镇的人们默认的事实,可是有些时候,就是这些习以为常的事情,反倒更能伤人,他在人们的潜意识中,就是一个不算男人的男人,这种事,对于旁人来说只是一个既定的事实,然而对于当事人,恐怕就像是一柄已经钝掉的刀,虽割不出血但磨在心头却一样的痛。

  可是,他还是接受了,并将这些与生俱来的歧视化成一朵淡然的笑,常常挂在嘴角。

  “上次你说,曼陀罗华这种花遇到有缘人才会盛开,而淡水镇上,只有喻公子一人能将它采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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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身世

  “这个呀,那是因为他是从坟里面爬出来的,所以曼陀罗华只为他一人盛开。”

  “坟里面爬出来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得追溯到十六年前那场疫情之后,那时,疫病刚过,万物凋败,镇上的居民刚经历过一场大灾,炊中无米下锅,身上无衣蔽体,大家都在发愁,怕病走了,饥荒又要来了,于是一合计,准备离开蜀地,到别处逃难。我当时只有两岁,还不是记事的年纪,不过听母亲说,就在大家整理好微薄的家产,准备结伴上路的时候,却在青仑山旁边遇到了一匹马。”

  “马?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吧。”

  “若只是一匹普通的马,当然没什么好稀罕的,可是这只站在晨曦中的马儿,头上竟然顶着一个七彩的光圈儿,它站在一株桑树下面,就像是菩萨下凡一般。你知道吗,马对于淡水镇的居民有另外一种意义,因为蚕神也叫作马明王,传说中他常常以马的模样在人间游走,若是看到百姓苛苦,民不聊生,便会前来相助。所以,当镇民们看到这匹头顶光环的白马时,纷纷匍匐了下来,冲着它不住的磕头跪拜。白马却不理会他们的虔诚,它从镇民们身旁穿过去,沿着淡水镇的主街撒蹄狂奔,它跑的很快,就像一道白雾在镇中穿梭,一圈又一圈。最后,它立在一间宅院前,倏地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