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声,那个长条状的东西砸到桶里的剩菜剩饭上面,斜斜的靠在桶沿上。
晨曦刚至,薄雾尚未散去,赵老汉眼睛有些花了,一时间看不出来桶里那个沾满血的肉条是个什么东西。
他揉揉眼睛,刚想走向前将它看得仔细些,脚下却一个磕绊,猛地停了下来。
“肉条”上面,乌蓬蓬的一大团,沾满了尚未凝结的血迹,再往下看,有两只没有闭上的眼睛,眼白微微朝上翻起,黑色的眼珠子斜斜的瞪着他僵直的身子。
“啊,死人啊,有死人啊。”
随着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新安城的寂静,终于被一声刺破薄雾的尖叫打破了。
程牧游站在木桶旁边,饭菜的馊臭和尸体的腐臭味儿一并袭来,让那些探头探脑围观的人群都朝后又撤退了几尺。不过苍蝇臭虫们却被这股味道引得争先恐后的飞过来,在尸体上贴了乌黑的一层。
蒋惜惜将一块手巾递给程牧游,让他蒙在口鼻上,她指着坐在天星苑台阶上,不住的打着哆嗦的赵老汉说道,“大人,尸体就是这个运恶水的老头子发现的,他今天一早来天星苑收垃圾,没想其中一个袋子中就装着这具尸首。”
程牧游偏过头,他面色严肃,眉头紧锁,“天星苑的掌柜怎么说的?”
“他说昨晚一共拿出去四袋秽物,却不知为何多出了一口袋子,更不知道这具尸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他应该没有骗人,若是天星苑的人做的,又怎会光明正大的将尸体摆在门前。”程牧游叹了口气,看了蒋惜惜一眼,“把尸体搬出来,验尸。”
明晃晃的太阳照在这具没穿衣服的尸体上面,本来已经退后了的人群又朝前围了上来,里面传出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哇,怎么没有胳膊,什么人这么狠啊,分尸啊。”
“要不想被别人认出来就砍脑袋啊,把胳膊卸掉,不是一样能看出来是谁吗?”
“你能认出来是谁,你去认啊,过去啊。”
“嗨,我就这么一说,别瞎打趣儿。”
蒋惜惜在草席旁边蹲下身,盯着那具缺了胳膊的男尸看了一会儿,又抬起头,“大人,第二起了,你说,这两件案子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做的?”
程牧游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身上碗口那么大的两块创口,“斧头,他的胳膊和袁琪一样,都是被人用利斧砍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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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背夫
“这么说,他们都是被同一人杀害的?”
程牧游低头沉思,“很有可能,杀人手法完全一样,弃尸的手段也基本相同,都是趁着夜深人静之际,将尸体丢弃,所以我判断,这两起案件应该是同一人所为,只是,”他顿了一顿,重新抬起头,“他为什么要砍掉死者的胳膊呢?死人的胳膊能有什么用处?”
“晏姑娘也觉得奇怪,她也不明白凶手为何要拿走死者的胳膊。”
正说着,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惊恐的叫声,“哎,李家婶子,这是不是你家仁贵啊?”
话音儿还没落,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白着张脸从人群里面挤出来,不顾史今的阻拦来到尸体旁边,她静静的看了草席上的男人一会儿,突然脚一软,身子朝后倒去,好在程牧游反应及时,一个健步冲过去将她抱住,才没有摔倒地上。
他使劲按着女人的人中,一边回头冲蒋惜惜喊道,“快,拿桉叶油。”
女人被暂时安放在天星苑的一张木桌上,她醒转过来时已是中午,刚睁开眼睛,便挣扎着朝外冲,嘴里喃喃的喊着“仁贵、仁贵。”
蒋惜惜抱住她,“李仁贵的尸体已经被运到新安府了,官府需要进一步检验,才能敛尸下葬。”
女人坐在地上啊啊的干嚎,“这个没良心的,你走了,我和孩子可怎么办啊。”
程牧游等她哭够了,才端了碗水递过去,“喝了吧,你要是再病了,孩子就更没人管了。”
女人见程牧游亲自端水过来,跪在地上拉着他的衣袖,“大人,我相公是个老实人,从不和他人结怨,到底是谁对他下了这样的狠手啊。”
程牧游扶她站起来,让她在一条木凳上坐好,“李仁贵是何时不见的?”
“前天晚上,他是个背工,在码头扛粮食的,做他们这一行的,没个定点,有时候也会一晚上不回来,有时候累了困了,就在澡堂子里睡一觉,所以他一连两天没回家,我也没有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