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飘出一股苦涩的药味儿,迅儿被呛了一下,忙掩住口鼻,又朝旁边走了两步,耳边却听到岑南英正在嘱咐下人们熬药的时间和需要添进去的药材,他知道那是伯祖父的药,心里顿时多了点酸涩。
记忆中的伯祖父,虽然比祖父还要大上几岁,却身强体健、笑容爽朗,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像年轻人一般爱说笑、爱玩闹。而且每次见到自己,伯祖父都会将他托在手臂上,在院子中猛跑上几圈儿,一直到他笑着讨饶,他却仍然大气都没喘一口。
可是现在
迅儿望向旁边那座黑洞洞的阁楼,眼睛上浮上了一层泪花。
忽然,窗户纸上映出一张人脸,目光空洞,似是也在望向他这边,看得迅儿背后一阵发毛。可只是这么一瞬,那脸孔就不见了,窗纸后面又化成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迅儿紧绷的身子慢慢松弛下来,他低下头,思量着刚才看到的到底是什么,是伯祖父吗?难道他被吵醒了,所以才坐起来看看楼下发生了何事?
他边想边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搓着鞋底,q搓了一会儿,才突觉脚下又滑又硌,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上面。迅儿抬起脚,却见下面的砖缝中卡着一颗绿豆,摇摇头刚要站起身,又僵住不动了,身子弯成一个斜角,目光紧紧锁在那颗豆子上,一点都不敢挪开。
豆子上面赫然印着一张人脸,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全都清晰可见,“它”看见迅儿在盯着自己,忽然眼珠子一转,嘴巴张得大大的,似乎在向他说着些什么。
迅儿像着了魔一般,将那颗豆子拾起来,慢慢贴到耳边,嘴里说道,“你你是在叫我吗?是在和我说话吗?”
豆子当然没有发出声音,于是迅儿又将它拿到自己眼前,他看到那张人脸还在拼命的朝自己呐喊,可是它的声音像是被黑夜吸走了,只能看见嘴巴动,却丝毫听不到它在说些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迅儿冲豆子大声问道。
话说出口的同时,他也觉得自己疯了,竟然同一颗绿豆说起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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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衣裳
“迅儿,你在和谁说话?”肩膀上突然落下一只手,将迅儿惊了一跳,他回头,看见岑南英端着碗热汤,一脸惊讶的望着自己。
“婶婶,这豆子这豆子上长了张人脸。”迅儿忙把那颗绿豆拿到岑南英面前,指给她看上面那张诡异的脸孔。
岑南英盯着绿豆看了一会儿,又将目光转到迅儿脸上,不过她转过脸时,迅儿的心已经灰了大半,因为她看自己的目光中带着惊慌,与此同时,她还将一只手压在他的额头上,“迅儿,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她没有看到。
迅儿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这种事他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不过,再一次经历时,还是颇有些心灰。
为了不被岑南英误解,他收起脸上的失望,勉强咧嘴一笑,“迅儿跟婶婶开玩笑呢,婶婶当真了?”
岑南英深深呼出口气,拉了他的手朝前走,“你这孩子,还真的把我唬住了,走,咱们快些回去吧,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迅儿温顺的随她朝前走,另一只手却将那只人面豆揣进兜的最底端,生怕将它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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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娘穿好衣裳,懒洋洋的从床上坐起来,冲站在旁边的蒋惜惜笑道,“好了,你也按着程大人说的帮我查了身子了,现在可放心了?”
蒋惜惜点头,朝门外喊道,“大人,晏姑娘已经穿好衣服了,你可以进来了。”
话音刚落,程牧游就推门进来,快步走到床前,望着蒋惜惜问道,“没有外伤?肌理也没有红肿?骨头按着也不触痛?”
蒋惜惜两手一摊,“我按照大人的说的细细检查了一遍,可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而且晏姑娘自己也不觉得疼痛,看来是没什么大碍。”
晏娘将身后的头发理到胸前,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发辫,嘴里嘟囔道,“我就说了没事没事,难道真的有事我自己还能察觉不出?”话说到这里,她玩弄发辫的手指忽然不动了,眼睛珠子也一眨不眨的盯住烛台上那盏愈来愈弱的火烛,口中絮絮道,“可是那沼泽确实有些古怪,岑南英说死在沼泽地中的人不少,可是从古至今,战乱不断,哪里能不死人?为何项圈偏生到了这里就动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