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妖孽出宫来_作者:曲小蛐(89)

2018-12-22 曲小蛐

  “是,墨主。”林城歌厉声垂首。

  “你去吧。”最后一句语声轻飘飘的,氤氲了满满的倦意。

  林城歌依言退离。

  最后一点声音也离开时,屋内一片安寂。白墨不言不语,单用一双眼眸凝着窗外的天空,连一向习惯微微翘起的唇线都抿得紧平,淡淡地失了血色。

  他垂下眸子,长而微卷的眼睫在白皙得几乎透明的脸庞上留下浅浅的阴影;他的视线落在左肩软绸亵衣下隐约可见的薄纱上,唇边慢慢地漾起了笑容——浅淡而凉薄。

  轻轻地,空气里多了一声仿佛幻觉的叹息。

  “你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呐。”屋中的某个角落里,传来一声苍老的,似乎带些哀喃的低语,“你的身子,撑不住血饲之毒的。”

  白墨转开视线,却是望向窗外,唇角弧度渐渐平下去:“…我知道……所以我必须在离开这个世界以前,完成我应做的事。”说这话的时候,榻上白衣美人的眼底晕起汹涌的情绪,又以极快的速度如雾般散去,只余下一片空灵的清明。

  “血饲之毒,可解。”这一次,说话人从侧厅的纱帷后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绝说不上轻松,甚至有些沉重。

  白墨的眸底闪过一丝暗光,但很快逝去,他转眸望向走出来的老人,嘴角的笑意有些嘲讽:“若是有解,你就不必这般了。”

  “……”千机的眸光暗淡下来,沉默片刻仍是开口,“我师从何处你可曾知?”

  白墨懒懒地掀起唇线:“外公的师父,不就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谷春寒么?”——那个顶着魔教罪孽之命的医药奇才,在心爱之人迫于所谓正道施压跳崖而亡后,一举屠灭十三门派,最后在浔天涯上吟歌自尽。“就算他能解百毒,也已仙逝了不是么?”

  “传闻中,谷春寒只有我一个徒弟——”千机蓦地抬头,目光微冷,“实际上,在我之前,谷春寒收过一个小弟子……他曾在我面前对那个人百般夸耀,称他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与自己相比更胜一筹——!”

  白墨的眸色微微加深,嘴角笑意淡下去:“若是如此,那为何我从未听江湖中人提起过?”

  千机声息一顿,半晌方道:“那是因为在我拜师以前,他便已被师父逐出师门。”

  白墨一怔,转眸望向老人:“他还活着么?”

  “呵呵……”千机摇头苦笑,“我与他只有过数面之缘,师父离世后更是再无来往,最后一封书信时他尚在北方一代游历——如今……如今我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白墨垂眸,眼底划过深意:“既然是外公的师兄,应是八旬有余,料想——”

  “不,”千机打断,“他虽是师兄,却比我小上近二十年,当初他被逐出师门之时年方十五,按年岁和他的医术来算,他定在人世——只是,他生性淡漠,不喜与人来往,更是无心凡尘俗世,一时兴起……”到这儿却寂了音。

  “一时兴起,随师父跳了崖也是常情?”白墨淡笑着转眸望来,眸光微凉。

  千机一惊。

  白墨了然他的诧异,侧过脸去望窗外,目光漠然,笑意凉薄:“若是没了若儿,马踏上京之后,我也会找个地方纵崖而跃也说不定——这世上除了那一人,于我而言,本就是了无生趣。”

  那是一个人活着的理由——有所牵挂或有所希冀,所以,即使是拼命挣扎着,也想要活下去啊——总想着若是自己死了,那份牵挂那份希冀,又该如何自处……

  若是没了牵挂没了希冀,又何必眷恋于此呢?

  “他能解开血饲之毒么?”白墨敛去眸底复杂的情绪,淡声问道。

  千机肃然点头:“谷春寒甚至说过,那人曾以玩心做出过所有天下奇毒的解药……只是后来那些解药大多被扔弃了。”

  白墨侧身,语声略扬,眸子里幻化出不甚分明的意味:“冷旭,传令凌天——影杀影阁相互配合,各处精卫由你们调遣,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人找出来。”

  “是,主人。”门外飞快地闪过一道人影。

  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中,直到千机老人忍不住开口:“你的计划,开始了?”